苗疆蛊事——会阳节(1/2)
一、蛊异·会阳前夕
暮色浸染青崖寨的石墙时,阿璃蹲在蛊房竹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一只通体赤红的“火萤蛊”。往常温顺的蛊虫忽然躁动起来,鳞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掌心骤然沁出一层冷汗。
“蛊性躁,必有邪。”师父白婆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裹着草药气息。阿璃转头,看见老人佝偻的身影在烛火中晃动,她手中那柄银制蛊刀正映着诡异的蓝光。
会阳节在七日后。苗疆最盛大的蛊术祭祀,需以百蛊献祭,引地脉阴气滋养母蛊,保寨子三年无灾厄。阿璃作为嫡传蛊师,负责培育主祭蛊虫,但近日蛊房频发异象:本应沉睡的“冰蟾蛊”在午夜嘶鸣,饲蛊的草药莫名枯萎。
“外蛊侵。”白婆婆蹲下,枯枝般的手指捏起火萤蛊的尾鞘,一缕黑气从虫体内渗出,“有人动了禁术,引秽气入寨。”
阿璃瞳孔骤缩。十年前母亲失踪那夜,也是会阳节前夕,蛊房曾出现过同样的黑气。她攥紧腰间琉璃蛊匣——母亲留下的遗物,匣内母蛊残片近日总在颤动,仿佛在呼应某种召唤。
“阿璃,今夜守蛊房。”白婆婆起身,银刀在烛光下划过一道冷弧,“若见生人,杀无赦。”
蝉鸣骤歇的刹那,阿璃听见远处传来陌生的脚步声。她抽出发间蛊针,蛰伏在窗棂阴影中。月光泼进蛊房时,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闯入,袖中甩出数只黑蛾蛊,直扑主祭蛊笼。
“暗影阁的杂碎!”阿璃掷出蛊针,针尖淬着的“眠蛛毒”瞬间麻痹三只黑蛾。黑衣人冷笑一声,掌心蛊虫化为烟雾,阿璃嗅到腥气时已然迟了——喉头剧痛,她踉跄后退,琉璃蛊匣却在此刻迸出金光,震碎了毒雾。
“小丫头,母蛊残片在你这儿?”黑衣人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猩红的右眼。阿璃咬破舌尖,以血祭催动蛊匣,匣内残片飞出,化作锁链缠住对方脖颈。黑衣人嘶吼着挣脱,蛊房墙壁却在此时轰然坍塌。
烟尘中,阿璃看见师父的身影。白婆婆银刀已刺入黑衣人胸口,但对方临死前喷出的蛊粉,正腐蚀她的左臂。
“快走!去后山蛊冢!”白婆婆将一枚玉符塞进阿璃手中,毒血从她嘴角溢出,“告诉阿野……暗影阁要夺母蛊。”
阿璃狂奔穿过寨子,蛊虫嘶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村民们的尖叫混在其中,她回头望见蛊房方向升起黑焰,琉璃蛊匣在她怀中滚烫如烙铁。
后山蛊冢的石门前,阿野早已等候。少年猎户背上插着箭矢,衣襟染血,却仍将阿璃护在身后。
“寨子被袭了。”他声音沙哑,“东南角有陌生蛊师设阵,蛊虫全疯了。”
阿璃捏碎玉符,蛊冢石门轰然开启。深处传来母蛊的脉动,她终于明白——暗影阁的目标不是祭祀,而是青崖寨世代守护的“蛊母之心”。十年前母亲失踪的真相,此刻如毒蛊啃噬着她的心脏。
月光在蛊冢穹顶投下斑驳光影,阿璃将琉璃蛊匣按入石壁凹槽。随着机关转动,一道刻满古咒的壁画浮现,最末一行血字刺痛她的眼:
“会阳祭夜,母蛊启,生者死,死者生。”
阿野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东南阵眼!有股力量在吸蛊魂!”
阿璃望向寨子方向,黑焰已吞噬半数屋舍。她咬住蛊匣边缘,血滴入壁画凹槽,古咒骤然亮起——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道禁制。
“阿野,带我去阵眼。”她抹去嘴角血渍,蛊针在掌心泛起寒光,“会阳节,该轮到我们守蛊了。”
蛊冢外,山风裹着血腥味呼啸而过。暗影阁的铜铃阵音在远处响起,阿璃知道,真正的厮杀,此刻才刚开始。
二、暗踪·追迹山林
阿璃与阿野贴着潮湿的山壁潜行,腐叶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远处山谷中,数十只青铜铃铛悬于藤蔓之间,随着阴风摆动,发出刺耳的颤音。铃声每响一次,周遭草木便渗出暗红汁液,仿佛大地在泣血。
“铜铃阵。”阿野伏在阿璃耳边,箭矢已搭在弓弦上,“声波控蛊魂,东南角那棵枯槐就是阵眼。”少年猎户常年在山林穿梭,此刻却罕见地绷紧下颌——阵中弥漫的毒雾,正让他的皮肤泛起青斑。
阿璃攥紧琉璃蛊匣,匣内残片仍在躁动。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匣缝,金光霎时破匣而出,化作一道屏障抵御毒雾。但铃声愈发急促,她听见地底传来无数蛊虫的哀嚎,仿佛魂魄被锁链拖拽。
“必须破阵!”她抽出蛊针,针尖凝出一滴“蚀骨蛊”毒液。正要掷出时,阿野突然拽住她手腕:“有人来了!”
灌木丛骤然撕裂,一个戴血玉面具的身影现身。那人右眼嵌着一枚活蛊虫,眼珠转动时,虫翅便泛起猩红磷光。“青崖寨的小蛊师?”他嗓音如毒蛇嘶鸣,黑袍下涌出数百只血蝙蝠蛊,每只蝠翼都刻着暗影阁的骷髅图腾。
“血瞳巫使。”阿璃认出对方身份,暗影阁三大护法之一。她掌心蛊针疾射,却被血蝠群以声波震偏。面具人冷笑,铜铃阵陡然共鸣,阿野的箭矢刚离弦便被音波绞成碎木。
“交出母蛊残片,可留全尸。”血瞳巫使抬手,蝙蝠蛊化作血雾扑向二人。阿璃祭出琉璃匣,金光与血雾相撞,爆出灼目火花。但对方蛊术显然更胜一筹,残片屏障开始出现裂痕。
危急之际,阿野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纹着的“山魂蛊”图腾。他咬破喉间,鲜血喷在图腾上,霎时山体震颤,藤蔓如巨蟒缠住血蝠群。“阿璃!快破阵眼!”
阿璃趁机跃至枯槐旁,蛊针刺入树干。蚀骨毒液渗入树根,整棵枯槐发出凄厉尖叫——树心竟被掏空,塞满了蛊虫尸骸。她猛然想起师父的话:“暗影阁以蛊魂为祭,引地脉阴力……”
“他们在复活蛊母!”她骇然醒悟。会阳节地脉阴气最盛,若暗影阁以此重塑蛊母,便能操控天下蛊虫。血瞳巫使显然也意识到她窥破真相,攻势骤然狂暴。蝙蝠蛊群聚成血色漩涡,直逼阿璃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阿璃将琉璃匣按在额头,以血祭启动匣内禁术。金光爆涌,残片竟脱离匣体,化为万千光刃劈向漩涡。血雾与金光僵持的瞬间,她瞥见巫使面具下扭曲的脸——那并非活人,而是由数百蛊虫拼凑成的傀儡!
“阿野,攻他右眼蛊!”阿璃嘶吼。少年猎户闻声射出淬毒箭矢,精准刺入巫使眼蛊。蛊虫爆裂的刹那,铜铃阵发出悲鸣,铃声骤停。
但暗影阁的阴谋远未结束。地脉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吼,整个山谷开始崩塌。阿璃踉跄稳住身形,看见血瞳巫使的尸体化为蛊虫溃散,而远方山巅,一道黑袍身影正俯瞰战场——那人腰间悬着的,正是黑蛟的蚀魂铃。
“小丫头,游戏才刚开始。”黑蛟的声音如鬼魅穿透山风,蚀魂铃响动,阿璃的琉璃蛊匣竟开始颤抖,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阿野拽起阿璃狂奔,身后是追袭的血蝠残群。少年喘息着开口:“你师父的伤……是十年前暗影阁的‘蚀骨蛊毒’,她一直瞒着你。”
阿璃瞳孔骤缩。师父左臂的溃烂,母亲失踪前的蛊匣异动,黑蛟此刻对残片的执念……所有碎片在此刻拼凑成骇人的真相:暗影阁十年前便已渗透青崖寨,而师父,或许隐瞒了更深的秘密。
山雨骤降,阿璃将蛊匣紧贴胸口。残片在雨中发出冰寒触感,仿佛母亲的魂魄在低语。她咬住下唇,血味在舌尖弥漫——会阳节之夜,她必须直面这盘延续了十年的蛊局。
“回蛊冢。”她抹去颊上雨水,目光如刃,“暗影阁要复活蛊母,我们……就得先毁掉地脉。”
阿野点头,箭矢再次上弦。二人身影隐入雨幕,身后铜铃阵的残骸仍在渗出毒液,如同大地未愈的伤口。
三、旧谜·琉璃蛊匣
蛊冢石室内,潮湿霉味裹着阿璃的呼吸。她将琉璃蛊匣置于刻满古咒的祭坛中央,指尖血珠滴落匣缝的瞬间,匣体迸出刺目蓝光。石壁上的壁画应声活了过来,藤蔓与蛊虫图案如蛇般蠕动,最终凝成一行血字:
“血祭启匣,魂音现。”
阿璃心头一颤。母亲失踪前曾说过,这蛊匣藏着青崖寨最深的秘密。她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匣面,剧痛霎时贯穿全身——琉璃匣裂开的刹那,千百只透明蛊虫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光网。
“录音蛊……”阿野低呼。苗疆秘术,以虫声录魂,能存亡者遗言。光网中央,一道虚影逐渐凝实,正是阿璃记忆中的母亲:一袭月白蛊师长袍,眉间点着朱砂蛊纹,眼神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阿璃,若你听到此音,我已身陷暗影阁的局。”虚影的声音带着蛊虫振翅的沙哑,“他们欲借会阳节地脉阴气,复活蛊母‘九冥’。十年前我试图阻止,却遭黑蛟暗算……”
阿璃攥紧掌心,指甲几乎掐入肉中。蛊母九冥——苗疆禁典中记载的邪蛊,能驭天下蛊魂,历代青崖寨以秘法将其封于地脉。母亲的声音陡然急促:“黑蛟的弱点在‘心蛊’,他左肩有旧伤,需用母蛊残片刺入……但切记,禁术反噬会噬魂!”
虚影骤然扭曲,化作虫群溃散。阿璃却僵在原地——黑蛟左肩旧伤?这与师父白婆婆左臂的蚀骨蛊毒,难道同出一源?
“阿璃,匣底有地图!”阿野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蛊匣裂开处,一张泛黄的兽皮浮现,绘着蛊冢地脉与九冥封印的九处窍穴。最醒目的标记,是地脉交汇处的一个血滴符号——“活祭点”。
她猛然想起母亲遗言:“复活九冥需活祭,以嫡传蛊师之血引地脉……”冷汗浸透后背。暗影阁的目标不仅是夺残片,更要她作为祭品!而会阳节地脉阴气最盛的时刻,正是今夜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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