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兄弟密会(1/2)
次日深夜,东宫深处的密室中,烛火如豆,映得四壁悬挂的暗纹锦缎都泛着暗沉的光泽。这间密室隐匿在东宫书房的书架之后,唯有转动书架上第三排最左侧的《史记》刻本,才能露出通往密室的暗门。密室不大,却陈设极简,只一张乌木方桌、两把紫檀木椅,墙角燃着驱虫的艾香,烟雾袅袅,与烛油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出一种压抑而隐秘的气息。
刘知远立于方桌前,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麻纸,纸张边角粗糙,显然是寻常百姓家用的粗劣纸品,与东宫的精致格格不入。纸上没有署名,只在右上角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符号 —— 那是一个由三道横杠与两道斜杠组成的 “井” 字变体,横杠中间微微凸起,斜杠末端带着细小的弯钩。这符号,是他与几位皇子幼时在宫中御花园的假山下秘密游戏时定下的暗记,当时他们效仿江湖侠客,约定用此符号传递 “安全”“可信” 的讯息,这么多年过去,宫中旧人离散,唯有他们兄弟几人还知晓这符号的来历。
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暗记,眼神锐利如鹰,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白日里,他还在为科场风波的调查受阻而烦忧 —— 派去核查考卷的官员要么推诿拖延,要么汇报 “并无异常”,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施压。可此刻,这张突如其来的纸条,如同暗夜里的一道光,劈开了眼前的迷雾。
“小心柳相,查其门生,尤重江南。” 短短十二字,字迹遒劲有力,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潦草,显然写信人不想暴露自己的笔迹。刘知远心中早已明了,这信必是刘广烈所送。送信的老仆在暮色最深时悄然潜入东宫,只说 “故人托转一物”,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连宫中的侍卫都未曾察觉其踪迹。
刘广烈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这个认知让刘知远的心脏猛地一跳,既有着意料之外的惊喜,也有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他与刘广烈,曾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却因皇权争斗而反目成仇。当年黑水河畔一战,他亲自率军擒获刘广烈,看着这位曾威震北疆的三哥沦为阶下囚,心中既有维护国法的坚定,也有兄弟相残的隐痛。这些年,他虽未对刘广烈赶尽杀绝,却也从未踏足安定侯府半步,两人之间的隔阂,如同被权力与鲜血浸透的坚冰,厚得无法消融。
可如今,刘广烈却主动递来橄榄枝。这不仅意味着他得到了一个深知朝堂阴暗角落的强大助力 —— 刘广烈在朝中经营多年,对各方势力的底细了如指掌,尤其是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诡计,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度 —— 更意味着,他们兄弟之间那层坚冰,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这道裂痕,或许微弱,却足以让他看到和解的可能,看到为大夏稳固朝局的希望。
刘知远没有丝毫犹豫。他深知,柳安邦老谋深算,若不尽快行动,待其布局完成,再想撼动便难如登天。他立刻召来心腹侍卫长,低声吩咐道:“传我密令,让太子妃即刻安排京郊别院,务必确保沿途无任何眼线,半个时辰后,我要与‘故人’在此会面。” 侍卫长躬身领命,脚步轻得如同猫鼬,转瞬便消失在密室之外。
南宫夏春娘家在京城郊外有一处闲置的别院,地处深山之中,四周密林环绕,平日里少有人烟,是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地。此前,他曾多次在那里与心腹商议要事,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然驶出东宫侧门,马车四周由四名便装侍卫护送,一路避开繁华街道,朝着京郊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车内,刘知远身着玄色常服,面容沉静,手中依旧紧握着那张纸条,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柳安邦的动向 —— 柳安邦任丞相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尤其是在江南一带,其势力更是盘根错节。此次科场风波,若真如刘广烈所言与柳安邦有关,那江南地区的新科进士,恐怕多半已被其拉拢,成为他扩张势力的棋子。
马车行驶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京郊别院。别院的院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名身着青衣的侍女,见马车停下,立刻上前打开院门,躬身迎接。刘知远下了马车,跟着侍女走进别院,穿过庭院中的假山流水,来到一间雅致的厢房前。侍女轻声道:“殿下,客人已在房中等候。”
刘知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厢房内,烛火通明,刘广烈正坐在桌旁,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他穿着一身粗布灰衣,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面容清瘦了许多,颧骨微微凸起,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这些年的圈禁生活让他饱受煎熬。但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浑浊,而是透着一种洗净铅华后的沉淀与锐利,仿佛一把被尘封多年的利剑,终于再次露出了锋芒。
听到开门声,刘广烈抬起头,目光与刘知远相遇。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种微妙的气氛,不再像当年囚车旁那般剑拔弩张,没有指责,没有怨恨,却多了几分凝重与试探,如同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沉默的僵局。
片刻后,刘知远率先开口,他走到桌旁坐下,将那张纸条轻轻放在桌上,指尖指着上面的暗记,声音低沉而温和:“三哥,多谢。” 这一声 “三哥”,他已多年未曾说过,此刻出口,带着几分生疏,却也有着难以掩饰的真诚。
刘广烈看着桌上的纸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不必谢我。” 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着刘知远,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也带着一丝坚定,“我不是为你,是为了大夏,也为了…… 赎我自己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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