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夜尽天明（1/2）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将整个皇宫笼罩其中，连平日里明亮的宫灯，此刻也只散发出微弱的光晕，在寒风中摇曳不定。东宫之内，太子刘知远刚刚处理完今日最后一份奏折，案头的烛火跳动着，映照出他略带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起身活动一下，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心腹太监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在门外响起：“殿下，宗人府急报！”

刘知远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只见总管太监李德全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手中紧攥着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书，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出什么事了？” 刘知远的声音低沉，却难掩一丝紧张。李德全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殿下，宗人府来报…… 废太子殿下…… 在幽所内，用碎瓷片割腕自尽了……”

“自尽了？” 刘知远瞳孔骤缩，尽管白天与刘知广对峙时，他能感受到兄长的绝望，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如此决绝。他一把拿过李德全手中的文书，快速浏览起来。文书上详细记录着发现刘知广自尽的经过：负责看守的老太监按照惯例，在亥时前往院落送晚膳，推开房门时，却看到刘知广倒在石桌旁的地上，手腕处鲜血淋漓，早已没了气息。而在他的身边，那副白天被他亲手打乱的破旧棋盘散落一地，棋子与碎瓷片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发现时，血已流尽，气绝身亡，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刘知远拿着文书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天在幽院所见的场景：刘知广空洞的眼神、干裂的嘴唇、崩溃的呜咽，还有那句带着绝望的 “求你给我个痛快吧”。他原本以为，将刘知广幽禁在宗人府，让他在无尽的悔恨中反省，已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也是对过往兄弟情分最后的保留。可他没想到，刘知广终究还是选择了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沉默良久，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李德全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他能看到太子殿下的背影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过了好一会儿，刘知远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有些不自然：“传…… 传本宫旨意，废太子刘知广，虽曾犯错，但念及皇室血脉与过往情分，以郡王之礼安葬。对外宣称…… 就说他忧惧成疾，暴毙而亡吧。”

这或许是他在兄弟情分上，能做的最后一点事了。他奏明永昌帝，刘知广以郡王之礼安葬，至少能让刘知广在死后保留一丝皇室的体面，不至于落得身败名裂、无人问津的下场；而对外宣称 “忧惧成疾，暴毙而亡”，则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避免民间对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产生过多揣测，引发不必要的动荡。李德全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这就去安排。” 说完，便匆匆退下，生怕打扰到太子殿下此刻复杂的思绪。

待李德全离开后，刘知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瞬间涌入书房，将烛火吹得剧烈摇晃，险些熄灭。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五味杂陈。随着柳安邦的饮鸩、废太子的自尽，那些曾经明面上对他构成巨大威胁的对手，如今都已烟消云散。柳安邦倒台后，朝堂上的奸佞之臣被一一肃清，正直的官员重新回到岗位，朝政逐渐步入正轨；废太子自尽，储君之位上的最后一丝隐患也彻底消除，再也没有人能对他的地位构成直接挑战。朝堂似乎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稳。

秦王刘广烈恢复爵位后，行事也变得低调起来。他回到了昔日的秦王府，每日除了处理府中事务，便是闭门读书，偶尔会进宫向永昌帝请安，面对刘知远时，也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暂时安分守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可刘知远心中清楚，这位三哥绝非等闲之辈，他此次选择蛰伏，不过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毕竟，权力的诱惑，很少有人能真正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