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院（1/2）

沈野住院的半个月，像一场漫长的煎熬。初夏的阳光明明日渐灼热，我却总觉得浑身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凉意。每天放学，我都会先直奔医院，给沈野带亲手做的清淡饭菜，帮他擦身、换药、整理床铺，等他睡着后，再赶回出租屋，借着昏黄的台灯熬夜复习。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模拟考一场接一场，可我的精力却像被抽干了一样。沈野的伤势虽然在好转，但行动依旧不便，需要人照顾；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点越来越密集，错题本上的红叉越来越多，熬夜复习时，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常常看着看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三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时，我看着成绩单上刺眼的排名，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的总分比上次下降了五十分，从班级前十掉到了二十名开外，最擅长的数学甚至没及格。

班主任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时，窗外的梧桐树叶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办公桌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我心里的阴霾。

“林晚，你最近怎么回事？”李老师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惋惜和焦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成绩单上的排名，“这几次模拟考，你的成绩一次比一次下滑，这次更是掉得厉害。你是很有潜力冲名牌大学的，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啊。”

我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脸颊烫得吓人。“对不起，李老师，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沈野被高利贷的人打断了肋骨，我每天要去医院照顾他，根本没精力复习吧？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沈野的艰难，更不想让别人同情我们。

“我知道你家里可能有点事，”李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语气缓和了一些，“但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你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你是我们班的种子选手，老师对你寄予厚望，同学们也都以你为榜样，你不该被这些无关的事情拖后腿啊。”

“拖后腿”三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我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委屈和愧疚：“李老师，我没有想拖后腿，我只是……”

“老师不是怪你，”李老师打断我，叹了口气，“老师是心疼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一直很努力，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必须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的。但你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传来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可我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被隔绝在另一个冰冷的世界里。

我知道李老师是为我好，可“拖后腿”这三个字，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我不仅在拖班级的后腿，更在拖沈野的后腿。他为了我，不惜借高利贷，被人打断肋骨，拼尽全力供我读书，就是希望我能考上好大学，过上好日子。可我现在，却因为照顾他而成绩下滑，辜负了他的期望，也辜负了他所受的苦难。

回到教室，我趴在桌子上，心里充满了愧疚和焦虑。我该怎么办？一边是需要照顾的沈野，一边是迫在眉睫的高考，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放学後，我像往常一样去医院给沈野送饭。他已经可以勉强坐起来了，脸色比刚住院时好了很多，但依旧苍白。看到我进来，他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没有，就是老师留堂说了点事。”我勉强笑了笑，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避开他的目光，不敢告诉他成绩下滑的事情。

沈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真的没事。”我摇摇头，拿起勺子，想要喂他吃饭，“快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沈野没有张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越来越深邃：“晚晚，我们之间不需要隐瞒。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是不是学习上遇到困难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被他看穿心思，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沈野哥哥，对不起，我……我这次模拟考成绩下滑了，下滑了很多……”

沈野的眼神暗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问：“下滑了多少？是不是因为照顾我，没好好复习？”

我点点头，哽咽着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照顾你而影响学习，我不该辜负你的期望……老师说我拖后腿了，我真的好没用……”

“别这么说，这不怪你。”沈野伸出手，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他的动作很轻，因为肋骨的伤，不敢太用力，“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受伤，你就不会分心，成绩也不会下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够努力。”我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沈野哥哥，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受了这么多苦，可我却这么不争气，我真的好愧疚……”

“傻瓜，别哭了。”沈野温柔地说，“成绩下滑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调整好状态，一定能赶上来的。照顾我是应该的，你不用觉得愧疚。高考固然重要，但你的身体和心情更重要。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无论你考得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让我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我心里的愧疚和焦虑，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多少。我知道，他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我不能让他失望。

几天后，沈野出院了。医生嘱咐他要好好休养，不能做重活，也不能情绪激动。回到出租屋，看着这个熟悉而狭小的空间，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沈野坐在床上，看着我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接下来的日子，我尽量平衡照顾沈野和复习的时间。每天早上，我会早早起床，给沈野做好早饭，然后去学校；中午利用午休时间赶回家，给沈野换药、热饭；晚上放学，先给沈野做好晚饭，然后才开始复习，常常熬夜到凌晨。

沈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总是让我不用管他，专心复习，可我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他行动不便，连喝水、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可这样的奔波，让我的精力越来越透支。复习时，我常常走神，看着书本上的字，却一个也记不住；做题时，明明很简单的题目，却总是出错；上课的时候，也常常因为熬夜而打瞌睡，被老师点名提醒。

我越来越焦虑，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有时候，沈野只是关心地问我一句“累不累”，我却会不耐烦地回应他；有时候，因为一道题做不出来，我会忍不住发脾气，把书本摔在桌子上。

每次发完脾气，我都会后悔不已，抱着沈野道歉，他却总是温柔地安慰我：“我知道你压力大，没关系，发泄出来就好了。别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他越是温柔，我就越是愧疚。我知道，他比我更辛苦，身体上的伤痛还没痊愈，还要承受我的坏脾气，可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有一天晚上，我复习到凌晨一点，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把我抱到床上，给我盖上被子。我知道，是沈野。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疼我，也生怕牵动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