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橡皮（1/2）

十一月的美术课总带着股颜料的清香。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落在林微摊开的画纸上，把她刚勾勒出的旧巷轮廓照得格外清晰——青石板路的纹路用浅灰色铅笔细细描过，巷口老槐树的枝桠歪向一边，树底下还留着一块空白，她本想画个小小的人影，却发现手里少了最常用的那块橡皮。

“我的橡皮呢？”林微小声嘀咕着，手在画具盒里翻来翻去，铅笔、颜料、调色盘散落了一桌，唯独没找到那块米白色的橡皮。那是妈妈送她来北方时特意买的，橡皮侧面印着一朵小小的雏菊，边缘已经被她用得有点圆润，是她画速写时最离不开的东西。

“找什么呢？跟个没头苍蝇似的。”陆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他正趴在桌上，手里转着一支黑色铅笔，眼神却落在林微乱糟糟的画具盒上，嘴角勾着点浅浅的笑意。

“我……我的橡皮不见了。”林微的声音有点急，指尖还在画具盒的角落摸索，“就是那块印着小雏菊的，我画速写总用它。”

陆泽转铅笔的动作顿了顿，他当然知道那块橡皮——前几天林微画他陪跑的侧影时，就用的是那块橡皮，擦改时小心翼翼的，生怕蹭花了画纸。他轻“哦”了一声，故意摆出不在意的样子：“丢了就丢了呗，再买一块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不一样的。”林微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攥紧了画具盒的边缘，“那是我妈妈送我的，我不想弄丢它。”

陆泽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有点慌。他知道林微想家，也知道妈妈送的东西对她有多重要，刚才的调侃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咳嗽了一声，假装伸懒腰，手悄悄往桌洞边挪了挪，把一块米白色的橡皮往林微那边推了推，声音放软了点：“喏，看看是不是这个？刚才在桌洞边捡的，不知道是谁的。”

林微愣了一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块米白色的橡皮躺在桌洞边缘，侧面隐约能看到小雏菊的印记。她赶紧伸手拿过来，指尖碰到橡皮时，还能感觉到一点淡淡的温度，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捂过。

“是我的！就是我的！”林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把橡皮翻过来，确认侧面的小雏菊还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抬头看向陆泽，嘴角弯起，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陆泽，谢谢你！你什么时候捡到的？我刚才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谁知道呢。”陆泽别过头，假装看窗外的梧桐树，耳尖却悄悄红了，“刚才上课前捡的，本来想交给老师，忘了。”

林微没多想，只当他是碰巧捡到的，心里满是感激。她握着橡皮，刚想往画纸上擦改多余的线条，手指却突然顿住了——橡皮的正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小的图案，是用黑色铅笔细细画的梨涡，线条很轻，却勾勒得格外清晰，和陆泽速写本里画的那些梨涡，一模一样。

林微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麻。她把橡皮翻过来，又翻过去，确认那个梨涡不是自己之前没注意到的，而是刚画上去的——铅笔的痕迹还很新，用指尖轻轻蹭一下，能感觉到淡淡的铅粉。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泽。他还在假装看窗外，可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连耳根都泛着淡淡的粉色，手里转着的铅笔也明显没了章法，好几次差点掉在桌上。

“陆泽，这个……”林微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捏着那块橡皮，感觉橡皮上的温度好像透过指尖，传到了心里，暖得发烫。

陆泽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没想到林微会这么快发现橡皮上的梨涡。他慌忙转过头，眼神有点闪躲，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什么这个那个的？不就是块橡皮吗？你要是不想要，还给我算了。”

“我想要！”林微赶紧把橡皮攥在手里，像护住什么宝贝似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就是想知道，这个梨涡……是不是你画的？”

“谁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听不见了。他的目光落在林微攥着橡皮的手上，那双手小小的，指尖有点泛红，攥着橡皮的样子格外认真，让他的心跳更快了——他其实早就捡到了橡皮，昨天下午在操场看到林微的画具盒掉在地上，橡皮滚到了草丛里，他捡起来时，鬼使神差地就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个梨涡，想给她个小惊喜，又怕她发现后多想，只好假装是“碰巧捡到的”。

可现在，被她当面问出来，他反而慌了神，连平时的嘴硬都快撑不住了。

美术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讲台上响起：“同学们，把刚才画的速写拿上来批改了，一个个来。”

林微赶紧把橡皮放进笔袋里，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生怕把那个小小的梨涡蹭掉。她拿起画纸，刚想站起来，陆泽却先一步起身，对她说：“你先坐着，我帮你把画纸拿上去。”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林微赶紧说。

“让你坐着就坐着。”陆泽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画纸，转身往讲台走。他的背影在阳光里显得格外挺拔，林微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笔袋里的橡皮，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好像越来越明白，陆泽那些“欺负”背后，藏着多少说不出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