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和解(2/2)

陆沉接过文件,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比任何时候都紧,仿佛要将方才在老宅承受的所有冰冷都揉碎在她的温暖里。“林晚,”他埋首在她发间,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谢谢你,没让我和父亲之间,真的冻成冰棱。”

天台画室的蔷薇花影透过车窗,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陆家老宅的冬日光景总是带着几分肃穆,青石板缝里的薄冰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林晚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垂花门前,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今天是她第三次拜访陆正宏,前两次带来的老宅翻新方案都被毫不留情地驳回,而这次,她带来的不再是图纸,而是一段融合了建筑扫描、插画叙事与光影技术的演示视频。

“林小姐,先生在书房等你。”管家引她穿过抄手游廊,空气中弥漫着檀木与墨香的混合气味。陆正宏坐在紫檀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陆氏宗祠的测绘图,白发比上次见面时又添了几缕。

“陆伯伯。”林晚将电脑放在桌上,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上次您说老宅的砖雕‘松鼠葡萄’纹样需要原样保留,我想了很久,或许可以换一种‘保留’的方式。”

她点开视频,陆家老宅的三维模型在屏幕上旋转,每一道砖缝都被精细还原。当镜头推近西厢房的砖雕时,静态的松鼠忽然眨了眨眼睛,葡萄藤上的露珠顺着插画风格的叶脉滑落,点击屏幕,竟跳出一段黑白老照片——年轻的陆正宏牵着妻子站在砖雕前,背景是1980年代的老宅。

陆正宏的手指在扶手上猛地一紧,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妻子的笑脸。

“传统测绘能记录形态,”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插画可以赋予它温度。我用建筑扫描技术保留了砖雕的每一道肌理,再用插画手法让图案‘活’起来,扫码就能看到工匠访谈、家族旧事。”视频里,一个卡通化的小松鼠跳出来,用童声讲述着当年建宅工匠如何在战乱中偷偷藏起砖雕模具的故事。

陆正宏沉默着,视线从屏幕移到林晚身上。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毛衣,袖口沾着几点水彩颜料,像不小心落在雪地上的星芒。这个总是低着头的女孩,此刻却敢迎着他的目光,眼中闪烁着与陆沉如出一辙的执拗。

“你知道吗?”陆正宏忽然开口,声音沙哑,“阿沉母亲当年就想在老宅办画展,我嫌‘不伦不类’,一口回绝了。”他指节敲了敲桌面,“现在想来,那些被虫蛀的画稿,比我守着的‘规矩’更珍贵。”

林晚心中一动,想起陆沉说过母亲是位画家。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她根据陆沉描述复原的几幅陆母的小品画,画风灵动,正是眼前砖雕“松鼠葡萄”的插画版。

陆正宏接过画,手指轻轻抚过纸面,忽然想起什么,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旧铁盒,里面全是妻子未完成的画稿,其中一张,赫然是未上色的“松鼠葡萄”草图,落款日期正是陆沉出生那年。

“她走后,我把老宅所有‘不实用’的东西都锁起来了。”陆正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包括阿沉想学画画的念头。”

窗外的阳光忽然穿透云层,照在书桌上的画稿上。林晚看着陆正宏泛红的眼眶,终于明白陆沉身上那座冰山的由来。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院子里那棵百年石榴树:“陆伯伯,您看那棵树,它的根扎在老宅的地里,枝叶却向着阳光生长。建筑也是一样,守住根,也要让枝叶拥抱星光。”

陆正宏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石榴树的枝条上挂着几个干瘪的果实,却在枝桠间,有新芽正在萌发。他忽然想起林晚方案里的一句话:“让老宅成为会讲故事的星轨,每一代陆家子孙都是星轨上的光。”

“城东地块的项目,”陆正宏忽然转了话题,“陆氏董事会要求下周开标。”

林晚的心一沉,以为他又要逼陆沉回去。

“但老宅翻新,”陆正宏合上铁盒,推到她面前,“我给你们‘檐下星途’做。”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陆家老宅的原始图纸,还有……我太太的画稿授权。”

林晚惊讶地睁大眼睛,阳光落在文件上,“授权书”三个字闪着金光。

“别误会,”陆正宏恢复了几分威严,“我不是认可你的‘画儿’,是认可你没让阿沉丢了陆家的‘根’,又没让他困在‘根’里。”他站起身,走到林晚面前,第一次正视这个比自己矮了近四十公分的女孩,“他选的人,果然不一样。”

离开老宅时,林晚回头望了一眼,陆正宏站在垂花门下,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她想起大纲里“山猫与小鹿”的设定,此刻这只小鹿不仅用温柔融化了冰山,更用星芒照亮了老宅的裂痕。

回到天台画室,陆沉正在调试老宅光影装置的模型。林晚将授权书拍在他面前,他先是震惊,随即把她抱起来转圈,192cm的身高让她双脚离地,像被卷入一场幸福的风暴。

“你怎么做到的?”陆沉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林晚笑着喘气:“秘密。”她没说陆正宏最后那句话,只是指着模型上发光的砖雕,“你看,砖雕上的星芒,和你眼睛里的一样亮。”

陆沉低头吻她,阳光透过菱形屋顶,在他们身上投下星轨般的光影。他想起十年前在大学咖啡馆,那个撞洒他咖啡的女孩,如今不仅走进了他的檐下,更走进了他父亲尘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