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靖王再遇，暗生涟漪（1/2）

时序入深秋，京城的风带上了刺骨的凉意，卷着枯黄的落叶在街巷间打旋。苏阮自得知西山深处可能存在“星芒状发光石”的传闻后，便一直寻摸着重访镇邪庙的机会。柳氏虽不再明目张胆地刁难，但府中眼线众多，她不便频繁外出，只能借着为汀兰苑采买草药的由头，带着春桃往城西方向迂回。

这日午后，天色有些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西山的轮廓。苏阮估摸着萧玦身为皇子，未必会在这种天气外出，正是探查的好时机。她让车夫将马车停在离镇邪庙还有半里地的山脚下，借口林中草药茂盛，带着春桃步行进山。

“小姐，这天看着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点吧。”春桃裹紧了身上的夹袄，望着远处雾气氤氲的山林，心里有些发怵，“上次车夫说的发光石头，不会真在这林子里吧？”

“有没有，看看便知。”苏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试图从斑驳的树影和荒草中找到蛛丝马迹。她对地质学并无深入研究，但前世在星芒生物参与的项目中，接触过一些能量矿石的资料，若真有夜间发光的星芒状石头，很可能与母本碎片的能量属性有关。

两人沿着崎岖的小径深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松针的清香。镇邪庙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比起上次造访，更添了几分阴森。苏阮没有直接去庙里，而是绕到庙后那片车夫提及的密林。

林中光线昏暗，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遮天蔽日。苏阮凭着春桃模糊的描述，在一片乱石堆旁停下脚步。那些石头形状各异，表面覆盖着青苔，并无特别之处。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冰冷的石面，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小姐，您看那是什么？”春桃突然指着乱石堆后方一丛半人高的荆棘，惊呼出声。

苏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荆棘丛深处，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半埋在土里，棱角分明，竟真的呈现出五芒星的形状！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石头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极薄的、类似水晶的物质，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绿色光晕——那颜色，像极了x-07母本碎片的辉光！

“小心点。”苏阮按住激动得想上前的春桃，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拨开荆棘，将那块星芒石挖了出来。石头入手冰凉，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奇异的能量波动，与她胸口平安符的裂痕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衣袂带风的声响。苏阮心中一凛，猛地转身，只见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林中空地，正是微服出行的靖王萧玦。

他今日未穿劲装，只着一身玄色锦袍，外罩同色披风，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却多了几分冷冽的江湖气息。他手中握着一柄出鞘的匕首，刀刃上还沾着些许草屑，显然是刚从别处探查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阮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萧玦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带着惯有的审视和疏离，却在看到她手中的星芒石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苏三小姐？”萧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讶异，“你不在府中待着，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

春桃吓得躲到苏阮身后，瑟瑟发抖。苏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星芒石用帕子包好，藏入袖中，才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见过靖王殿下。民女听闻此处多生珍稀草药，特来采撷，不想惊扰了殿下。”

萧玦的目光从她藏起石头的袖管上掠过，又落在她略显慌乱却依旧清亮的眼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草药？本王倒是不知，这镇邪庙后的乱石林，何时成了药圃？”

他显然不信她的借口。苏阮心中暗忖，萧玦出现在这里，必然也是为了这星芒石或镇邪庙的秘密，看来春桃所说的“天火”和发光石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殿下说笑了，”苏阮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指尖却下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石头，“民女只是个不懂事的闺阁女子，不过是跟着家里的老嬷嬷认了几味寻常草药，见这山林茂密，便想着碰碰运气。倒是殿下，为何会在此处？”

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暗中观察萧玦的反应。

萧玦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是否透露行踪。他身后的暗卫悄然现身，对他做了个手势，似乎是在汇报什么。萧玦微微颔首，这才重新看向苏阮，语气依旧冷淡：“本王在此处查案，无关紧要。倒是苏三小姐，孤身涉险，不怕遇到山精野兽？”

“有春桃陪着，不敢劳殿下挂心。”苏阮顿了顿，鼓起勇气道，“方才民女在乱石堆中发现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不知是何材质，竟有些许微光，还以为是何种宝物，想捡回去研究一二。”

她决定主动提及星芒石，以退为进，免得被他抓住把柄。

萧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还有这种事？可否拿出来让本王看看？”

苏阮犹豫了一下，知道无法拒绝，只好将包着石头的帕子取出，递了过去。萧玦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当看到那五芒星形状的石头和表面微弱的绿芒时，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手指轻轻拂过石面，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确实是块奇石。”萧玦将石头放回帕中，递还给她，“不过山野之中，奇形怪状的石头多了去了，三小姐还是少碰为妙，免得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话语中带着警告，眼神却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将她看穿。苏阮接过石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残留的温度，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眼前的萧玦，无论是眼神、习惯，还是处理事情时的果决，都像极了陆昭野，尤其是他刚才专注观察石头的神情，与陆昭野研究数据时的模样几乎重叠。

“多谢殿下提醒，民女记下了。”苏阮将石头收好，鼓起勇气问道，“殿下可知，这石头为何会呈现星芒状，又为何会发光？民女愚钝，从未见过这等异象。”

她故意露出求知的模样，实则想试探萧玦对星芒印记的了解。

萧玦看着她清澈却又仿佛藏着万千秘密的眼睛，心中那份对她“死而复生”和奇特言行的疑窦更深了。寻常闺阁女子，见到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会像她这样，不仅镇定自若，还敢反问探究？

“本王也只是略懂一二，”萧玦收回目光，望向远处雾气缭绕的山峰，“此石或许是天地造化所致，内含某种矿物质，故而能折射光线。至于形状，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并未说实话，显然对星芒石的秘密有所隐瞒。苏阮心中了然，也不再追问，只是轻声道：“原来如此，多谢殿下解惑。”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很快便连成了雨幕。春桃惊呼一声，连忙撑开带来的油纸伞，却只能遮住苏阮一人。

“下雨了，此地不宜久留，本王送你们出去。”萧玦言简意赅，不等苏阮拒绝，便示意暗卫上前，“带她们下山，注意安全。”

“殿下……”苏阮想说不必麻烦，却对上他不容置疑的眼神，那眼神像极了陆昭野在实验室下命令时的模样，让她无法抗拒。

暗卫领命，撑开一把更大的油布伞，护着苏阮和春桃往山下走去。萧玦则站在原地，望着她们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不起眼的黑曜石佩饰，那佩饰的棱角，竟与苏阮袖中的星芒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爷，”方才那名暗卫去而复返，低声禀报，“属下查过了，这几日西山确实有异常能量波动的痕迹，与镇邪庙壁画上的星芒印记吻合。另外，苏三小姐手中的石头，属下也检测过，其能量频率……与您追查的‘那件东西’有些许相似。”

萧玦闻言，墨眸中精光一闪：“哦？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想起苏阮刚才那双清澈又深邃的眼睛，想起她提及“星芒”时那份刻意掩饰的好奇，心中的疑团与兴趣交织，如同这深秋的雨雾般弥漫开来。

这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庶女，究竟是什么人？她手中的星芒石，她对能量波动的感知，她那些异于常人的见识……这一切，仅仅是巧合，还是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萧玦的发梢，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山下的方向，若有所思。

而另一边，苏阮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怀里揣着那块星芒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与胸口平安符之间那微弱却持续的共鸣。萧玦的出现，他对星芒石的态度，还有他那双像极了陆昭野的眼睛，都让她心绪不宁。

“小姐，您说……靖王殿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春桃心有余悸地问，“他不会是怀疑我们吧？”

苏阮摇摇头，掀开窗帘一角，看着窗外迷蒙的雨景，轻声道：“他也在找东西。”

找什么？是星芒石，还是镇邪庙的秘密，亦或是……与她一样，在寻找某种跨越时空的能量线索？

她不敢确定，但她能感觉到，萧玦对她的兴趣，已经不仅仅是对一个奇特庶女的好奇，而是上升到了对她背后秘密的探究。

而她自己，在与萧玦的再次相遇中，那份因他与陆昭野的相似而产生的悸动，也悄然发生着变化。她看到了他冷峻外表下的果决与深沉，看到了他面对奇事时的专注与探究，这些特质，与她记忆中的陆昭野重叠，却又有着属于萧玦自己的独特魅力。

马车辘辘前行，将镇邪庙和萧玦的身影远远抛在身后。但苏阮知道，她与这位靖王殿下的交集，才刚刚开始。

袖中的星芒石依旧冰凉，胸口的平安符裂痕似乎也在隐隐发烫。她靠在车壁上，闭上眼，脑海中交替浮现着陆昭野和萧玦的脸。

陆昭野，你在哪里？

萧玦，你又到底是谁？

金桂飘香的时节，安国公府设宴庆贺老夫人七十大寿，京中稍有头脸的官宦人家皆在受邀之列。苏府作为户部侍郎府，自然也在其列。柳氏早早便开始打点，为嫡女苏琳准备了华丽的衣裙和贵重的头面，至于苏阮，她只象征性地给了一匹半旧的云锦，语气刻薄地让她“别给府里丢人”。

“小姐，您真要穿这身去吗？”春桃捧着那匹颜色暗沉的云锦，愁眉不展，“这料子一看就是去年的款式，奴婢听说安国公府的宴会可气派了，小姐穿成这样，定会被那些千金小姐笑话的。”

苏阮对着铜镜，正在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镜中的少女面容清丽，右眼角的泪痣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只是眉宇间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让她看起来与这深闺女子的温婉格格不入。

“无妨，”苏阮淡淡道，手中动作未停，“比起衣着，更重要的是别被人抓住把柄。”她知道柳氏巴不得她在宴会上出丑，好坐实她“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身份。

她从妆奁里取出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别在发间，又将那块星芒石用细布包好，贴身藏在衣襟内。自从上次在镇邪庙后捡到这块石头，她便发现它与平安符的共鸣似乎更强了，尤其在靠近萧玦时，这种共鸣会变得格外清晰，这让她不得不将其视若珍宝。

马车驶入安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云集。苏阮跟在苏明哲和柳氏身后，低眉顺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苏琳则像只骄傲的孔雀，穿着一身耀眼的粉色蹙金绣罗裙，头上珠翠环绕，一进府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她得意地扫了苏阮一眼，眼神中满是讥讽。

宴会设在府中最大的花园水榭，九曲回廊蜿蜒于荷花池上，亭台楼阁灯火通明，处处透着富贵气象。苏阮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春桃则站在她身后，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哟，这不是苏府的三小姐吗？怎么躲在这里喝闷酒？”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苏阮抬头，只见几位穿着华丽的官家小姐簇拥着苏琳走了过来，为首的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平日里与苏琳最为要好。

苏阮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福了福身：“见过各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