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智斗刁奴(1/2)

秋阳透过疏落的梧桐叶,在汀兰苑的青石板上洒下斑驳光影。自苏阮从镇邪庙“还魂”归来已近一月,这座曾被弃如敝履的偏僻小院,在她和春桃的打理下,总算褪去了颓败之气。墙角新种的几株秋菊初绽,窗台上摆着春桃晾晒的草药,连那扇朽坏的木门也被她用桐油重新刷过,虽依旧简朴,却透着一股井井有条的生气。

然而,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哐当——”一声巨响,汀兰苑的院门被人粗暴地推开,打断了苏阮辨识草药的专注。春桃吓得手一抖,刚分拣好的薄荷叶撒了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在外面喧哗?”春桃壮着胆子迎出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薄嘴唇的中年妇人,正是嫡母柳氏身边的管事妈妈,王妈。她身后跟着两个面带讥讽的仆妇,李嫂和张婶,都是柳氏特意“拨”给苏阮使唤,实则监视刁难的刁奴。

王妈双手叉腰,三角眼斜睨着迎出来的苏阮,语气刻薄:“哟,我们三小姐如今身子骨硬朗了,能使唤小丫鬟了?老婆子还以为您还在镇邪庙跟鬼作伴呢!”

苏阮放下手中的《本草》残卷,缓缓起身。她今日穿了件半旧的月白色襦裙,乌发仅用一根木簪松松绾起,脸上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场。她走到王妈面前,目光平静无波:“王妈妈这是何意?今日并非府中送份例的日子,妈妈带着人闯入院中,可是奉了母亲之命?”

“奉不奉命的,老婆子还不能来看看三小姐吗?”王妈撇撇嘴,眼神在苏阮身上打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倒是三小姐,真是命大,从乱葬岗爬回来,竟还有心思摆弄这些草叶子?莫不是又想装神弄鬼,博老爷夫人的同情?”

旁边的李嫂也阴阳怪气地附和:“可不是嘛,我们做下人的,就怕伺候了个‘不干净’的主子,连累了自己呢!”

春桃气得脸色发白:“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小姐!小姐大病初愈,打理院子也是强身健体,关你们什么事!”

“哟,小蹄子翅膀硬了,也敢跟我们顶嘴了?”张婶上前一步,作势就要去拧春桃的脸,“看来三小姐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苏阮不动声色地侧身,挡在春桃身前,目光冷冷地扫过三人:“我的院子,我的丫鬟,如何管教,似乎轮不到王妈妈和各位嫂子操心。”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若是母亲有何吩咐,自会派人前来,妈妈这样擅闯,于礼不合吧?”

王妈被她看得心头一凛,随即又梗着脖子道:“礼?在这苏府,老婆子走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哪个庶女敢跟我讲礼!我告诉你苏阮,别以为活过来了就能翻天,在这汀兰苑,还轮不到你做主!”

说罢,她使了个眼色,李嫂和张婶立刻会意,径直往厨房走去,嘴里还嘟囔着:“看看今日的饭菜好了没,可别饿着我们三小姐——虽然是从乱葬岗回来的,总不能让她饿死在府里,坏了府里的名声。”

这分明是故意找茬,拖延送饭,甚至暗示苏阮“晦气”。

春桃又急又气:“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苏阮却拉住了她,低声道:“别急。”她的目光沉静如水,看着王妈三人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故意弄出声响,心中已有了计较。

柳氏派这三个泼皮来,无非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在汀兰苑也不得安生,甚至逼她自己犯错,好抓住把柄进一步磋磨。若是换作以前的苏阮,恐怕早已吓得哭哭啼啼,任人摆布。但现在的苏阮,灵魂是经历过现代社会洗礼的苏砚,对付这种狐假虎威的刁奴,她有的是办法。

“王妈妈,”苏阮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语气淡然,“我看你们也忙了半天,不如坐下歇歇?”

王妈正在故意将刚洗好的菜打翻在地,闻言嗤笑一声:“我们是下人,哪有功夫歇着?倒是三小姐,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讨夫人欢心,别再惹得夫人不快,又把您送回乱葬岗去!”

“哦?”苏阮挑眉,“妈妈这话听着,倒像是夫人常把人送乱葬岗似的?不知除了我,还有哪位主子或下人,曾被夫人‘送’去过?”

王妈脸色一僵,她不过是随口威胁,没想到苏阮会抓住话柄反问。这要是传出去,说夫人草菅人命,把人往乱葬岗送,柳氏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你……你少胡说八道!”王妈色厉内荏地喝道。

“我是不是胡说,妈妈心里清楚。”苏阮笑了笑,笑容却未达眼底,“不过呢,妈妈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春桃,去把我那包月例银子拿来。”

春桃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跑回房,拿来一个小小的布包。苏阮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两碎银子和一些铜钱,这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

“妈妈,”苏阮拿起一两碎银,在手中掂了掂,“我知道妈妈平日里在府里操劳,很是辛苦。这一两银子,就当是我给妈妈的辛苦费,感谢妈妈今日‘特意’来看我。”

王妈眼睛一亮,没想到苏阮会突然给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接:“既然三小姐这么客气,老婆子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银子时,苏阮却猛地缩回手,笑容依旧,眼神却冷了下来:“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妈妈拿了我的银子,是不是该为我办点事?”

王妈被她耍了一道,顿时有些恼怒:“你想让我办什么事?”

“很简单,”苏阮淡淡道,“从今日起,汀兰苑的份例,按时按点送来,不得拖延克扣。我院子里的人,我自己管教,妈妈和各位嫂子,就不必‘费心’了。还有,”她目光锐利地扫过王妈、李嫂和张婶,“以后谁再敢在我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或者故意捣乱,”她晃了晃手中的银子,“这银子,可就没那么好拿了。”

王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苏阮这招恩威并施,先是示好给钱,再是点明要求,最后警告威胁,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个未经世事的庶女。

“你……你这是威胁我?”王妈咬牙道。

“不敢,”苏阮将银子放回布包,“只是讲道理罢了。妈妈在府里当差多年,应该明白,就算是庶女,也有自己的底线。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何况是我?”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再说,妈妈跟着夫人,不就是图个安稳富贵吗?若是在我这里栽了跟头,让夫人觉得妈妈连个庶女都摆不平,甚至还可能坏了夫人的名声……啧啧,我都替妈妈担心呢。”

这话戳中了王妈的软肋。她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柳氏撑腰。但若苏阮真的豁出去,闹到苏明哲或者老太太那里,甚至传出什么对柳氏不利的流言,柳氏为了自保,未必会保她这个奴才。

李嫂和张婶见王妈被噎住,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放肆,脸上的讥讽换成了一丝不安。

苏阮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转向春桃,吩咐道:“春桃,去把咱们自己腌的酱菜拿出来,再沏壶茶,请王妈妈和各位嫂子尝尝。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春桃虽然还是生气,但也明白小姐的用意,不情不愿地去了。

王妈看着苏阮不卑不亢的样子,又想到她刚才的话,心中已是忌惮三分。她知道,这个苏三小姐,如今是真的不好惹了。再闹下去,讨不到好不说,还可能惹祸上身。

“罢了罢了,”王妈摆了摆手,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看在三小姐‘懂事’的份上,老婆子就不多叨扰了。份例的事,我会吩咐下去,按时送来就是。”她说着,又瞪了李嫂和张婶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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