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两个月清剿(1/2)

承天府·巡抚衙门

烛火在铜雀灯台里微微跳跃,将庞青云的影子投在《东宁山川形胜全图》上。

地图是新裱的,绢帛还带着浆水的硬挺,但上面已布满了沟壑红叉——朱砂笔勾勒的进军路线如猩红蛛网,墨笔标注的屯堡据点,像钉入山肉的楔子。

庞青云从图前缓缓转过身,走向一旁的金盆,盆中清水映出他冷峻的倒影。

“北路哆啰满十七社,已迁出十一社——妇孺按册分发南路屯庄,充作劳役,焚六社。”他顿了顿,用雪白的棉巾擦拭每一根手指。

“顽抗最甚者,如哆啰满头社,寨破时纵火自焚者三百余口,余众跳崖,清理战场时,在寨后神树下发现孩童遗骸四十七具,系寨老亲手扼毙……,说是‘不让神灵子嗣受汉人玷污’。”

孙可望坐在花梨木太师椅里,叩着扶手,椅背雕刻的麒麟兽首,在阴影中面目模糊。

窗外,承天府的日常喧闹早已沉寂,远处城墙外隐约传来,车轮轧过碎石的咯吱声,夹杂着短促的呵斥和呜咽。

那是“货场”在连夜处置战利品,生番俘虏按男女老幼分类,像牲畜般打上烙印,缴获的鹿皮、粗铜、小米正在过秤,还有那些不宜示众的“杂项”,正被悄悄运往城西的官仓。

新木料燃烧的烟味,混着动物油脂熬炼的腥膻,底下还潜着一缕甜腻的焦臭——那是人体脂肪焚烧特有的味道。

白天,孙可望曾登上北门城楼远眺,“货场”升起的黑烟。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青翠的山峦前。

许是见巡抚没说话,庞青云擦净手回到地图前,指向一片被红叉包围的区域,“

“中路内山诸部,归附者编入‘抚番营’三千七百人,皆已刺面为记,发配刀矛。

本月剿抚茶咖社之役,便是以归附的巴宰族人为前导,破其同宗寨垒,战后巴宰营分得妇孺百口、粟米五十石。”

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顽抗者……已尽数荡平。计大小二十一寨,焚毁十七,余四寨青壮皆斩,首级已筑为‘京观’,立于三叉河口,以儆效尤。”

孙可望端起桌上的越窑青瓷茶盏。茶是上好的武夷岩茶,此刻却索然无味。

“听闻…靖安军,近些时日折损颇重?尤其是……倭卒。”孙可望放下茶盏,好奇道。

庞青云面无表情,仿佛在讨论天气:“阵亡三千二百余,其中倭卒两千九百七十一名,土勇三百余人。”他走到西窗边,推开雕花木窗。

晚风涌入,吹动他额前几缕灰白的发丝,也带来了校场方向隐约的操练声——整齐的呼喝,铁甲碰撞的铿锵,火铳试射的闷响。

庞青云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平淡得像在念兵书,“倭卒初至,不识山林凶险,瘴疠、毒泉、蛊虫、陷坑、淬毒竹箭……总要交些学费。

头月,病毙者便逾五百。腹泻高热而死者,剖开肚腹,肠内多有线虫如红纱,误触毒藤者,三日则皮肉溃烂见骨。”

他顿了顿,“但活下来的,如今都懂了规矩,不饮生水——即便溪流清澈见底,也必煮沸半刻。

不食野果——哪怕色泽诱人如蜜,宁可饿着,入林必先以铁炮惊鸟兽,察其飞走之状,辨有无埋伏,夜宿必掘沟撒石灰,防蛇虫袭扰。”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窗棂,“这些规矩,是用尸骸换来的。熬过这两月的倭卒……便是好刀。

见过血,熬过瘴,知道疼,也尝过赏银的甜头,这样的刀用起来顺手。”

孙可望沉默良久,最终缓缓道:“只是这刀……刃口染血太多,恐伤及执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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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旌旗在风中有气无力地垂着,新夯实的校场土地,还泛着潮湿的深色。

经过持续两月的剿抚,大员山野间的反抗烽火被强行扑灭,余烬遁入更深的丛林。

靖安军战死与病亡者的名册厚得惊人,但此刻,那些名字的重量被刻意忽略了。

兵部转来的嘉勉谕旨被高声诵读,最后一句“倭卒用命,番患大戡”在空气中回荡,带着公文特有的圆满。

高台以新伐的巨木搭建,尚未上漆,露出白生生的木茬,庞青云与孙可望并坐其上,皆着公服。

台下,赤甲唐军如赤墙般肃立一侧,甲胄鲜亮,兵刃映日,另一侧,是残存不足五千的靖安军倭兵。

他们的衣甲破损染污,面容黧黑憔悴,但眼神却与两月前截然不同——少了些茫然躁动,但多了嗜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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