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局势糜烂(2/2)

他最器重的长子,刚考中秀才不久的年轻人,被兵丁粗暴地从书房里拖拽出来,一条麻绳套索系在他的脖颈上。

父亲!父亲!救我!我已进学,是大清朝的秀才功名啊!朝廷怎能如此薄待我等!年轻人徒劳地挣扎着,试图用这微末功名震慑兵丁。

张明远嘴唇直哆嗦发不出任何声音,平日所倚仗的乡绅体面、所遵循的规矩道理,在赤裸裸的暴力面前,彻底崩塌。

他只能绝望地看着儿子,与其他族中子弟被串连起来,如同牲口般被驱赶出门。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行商打扮的中年人,不动声色地混在远处围观的人群里。

他仔细观察着被抄没的财物,被押走的读书人数量,将这些细节一一默记在心。

待夜色降临,这些见闻将会化作密报,随着驿马或河流疾驰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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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大地,官道之上,一片离乱

通往山海关的官道上,被迫迁徙的队伍络绎不绝,宛如一道伤口横亘在原野上。

士绅们往日体面的绸衫沾满尘土,读书人紧抱着仅存的几卷书籍,匠户们则死死攥着赖以生存的工具,他们都被绳索系连,由面色冷漠的清兵押解向北行进。

道路两旁,被焚毁的村庄余烬未熄,废弃的学堂门墙倾颓,野草已悄然蔓上石阶。

至于那新坟累累的乱葬岗,更是在无声地诉说这场“东迁”的惨烈。

在保定府通往京师的要道上,一座木石结构的桥梁横跨河面,数十名绿营兵正在桥上泼洒火油,堆放柴草。

“头儿,这桥……真要烧了?”一个年轻士兵看着坚实的桥墩,还是有些犹豫,

领队的把总脸上横肉一跳,不耐烦地骂道:“废话!摄政王有令,带不走的不能资敌,全都毁掉!难道要留给南边的军队追过来?”

他不再多言,劈手夺过火把,扔到了浇透火油的柴堆上。

“轰”的一声,烈焰骤然腾起,贪婪地吞噬着木制的桥面与栏杆。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座经历数十年风雨的桥梁,在烈焰中发出呻吟,最终部分桥面轰然塌落,虽未完全倒塌,但已通行无望。

北京紫禁城内,武英殿里的气氛比深秋还要寒冷。

摄政王多尔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将一份来自关外的密报,狠狠摔在御案上。

那份密报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想,科尔沁部承诺的三千骑兵,至今不见踪影。

其部落兵马反而在频繁调动,意存观望,更可恨的是,察哈尔部居然敢公然截留,朝廷征调的数千头牛羊,其台吉甚至放言:“长生天的眷顾,似乎已经转移了方向。”

这些蒙古盟友在清军新败,威望受损之际,已显露出离心离德的迹象。

正白旗都统阿山低声道:“王爷,盛京再来急报,请求增派兵力驻防,关外乃我大清龙兴祖地,若有闪失……”

多尔衮阴沉着脸,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自己何尝不知北京兵力,已然捉襟见肘?但关外根本之地绝不能有失。

他如钝刀割肉般,艰难挤出一道旨意:“传令……从正黄旗抽调两个甲喇,即日开赴盛京驰援。”

此言一出,殿内几位旗主贝勒,顿时变得无比躁动。

抽调北京精锐去填补关外的窟窿,这无疑是饮鸩止渴。

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当即就要出列反对,“嗯?”却被多尔衮瞪了一眼,将他要说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谁都明白,这两个甲喇的精锐一撤,北京,这座大清在关内统治的象征,防御将更加空虚,已然到了最危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