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大顺无惨(1/2)
崇祯十七年(1644年)五月初。
因山海关吴三桂投敌满清进关,大顺军被迫离开北京城前往迎战。
只是经历过浮华疫病的大顺军,早已不是那支纵横内陆南北的雄师,如同一具被蛀空的躯壳,在暮春尘土中蹒跚北行。
队伍拖沓数十里,官道被踩得泥泞不堪,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尘土、药草苦味。
许多兵卒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行军间不时爆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像破风箱拉扯。
常有人走着走着,突然弯腰咳出一滩黑血,一声不响扑倒泥中,再没起来。
同伴麻木绕行,眼中不见悲悯,只有对自家命运的恐惧。
随军郎中早已束手,药箱见底,只反复念叨“热症”、“时疫”,开些无关痛痒的方子。
但谁都清楚——这是京师正收人命的鼠疫,是阎王爷帖,跟着他们出了城。
军械辎重车辆混乱不堪,吱呀作响,不少大车上堆的不是粮草箭矢。
而是从北京掠来的描金箱笼、沉甸甸麻袋,绸缎华光与银锭冷硬从缝隙刺出。
更有一些车,苫布盖得严实,却不时传出女子压抑呜咽——那是被强掳来的眷属。
押车将领脸色焦躁,鞭子抽得噼啪响,嘶骂:“快些!都想死路上吗?!”
可鞭子抽不散瘟疫,也抽不回士气,这支曾饿着肚子转战千里的铁军,心志早被一月京师放纵蚀烂。
李自成骑在战马上,马亦似感染主人焦躁,蹄声不安。
他望着眼前这支送葬般的队伍,脸色阴沉如水,随即驱马向前,如往日那般想用粗犷嗓音,点燃弟兄们的热血。
“诛国贼吴三桂,御东虏卫华夏!”
然而应者寥寥,几声勉强呐喊,旋即被更多咳嗽与麻木眼神淹没。
风卷沙尘,吹过旷野,带起凉意,却吹不散凝重绝望。
路旁林中几个低级军官,正鬼祟将银锭从陷坑车上卸下,仓皇埋进土里,不住四望。
那不是埋藏战备,是在备逃亡盘缠,是提前为自己掘脱身之路。
将领队列中也弥漫不安,李过纵马奔驰,呵斥掉队士卒,脸色同样难看,麾下精骑减员严重,往日剽悍被病容取代。
中军处,制将军李岩与红娘子并肩而行,交换一个忧心眼神。
“陛下此议,是否太险?”红娘子声压得极低,脸上全是忧虑之色。
“我军疲敝至此,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东虏八旗乃虎狼之师,以逸待劳…此去山海关,恐非讨逆,是送羊入虎口。”
李岩目光扫过路旁尸首,沉重道:“娘子所见正是我所虑。陛下虽以‘卫华夏’为名激励将士,然军无战心,士有疫病,此必败之局。
吴三桂据雄关而守,已得地利,今更勾连建虏,其势已成。我军…”
他顿了顿,苦涩道:“如病入膏肓者,徒凭一口气硬撑。”
“不如再劝谏陛下?暂退北京,整军抚民,待疫病稍缓,再图东征。”红娘子黯然道。
李岩摇头,嘴角一丝无奈:“牛金星、宋献策皆不敢深谏,陛下已听不进逆耳之言,你我…尽力而为,以备万一。”
.........
大顺丞相牛金星驱马靠近,声忧心忡忡道:“陛下…军心涣散,疫病横行,十停人马已病倒一二停…
李岩、红娘子等将亦私下表示忧虑…是否…是否暂缓行军,整肃…”
“闭嘴!”李自成猛地转头,低吼如受伤困兽,眼中血丝密布。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山海关,见了血,弟兄们往日的凶性自然回来!吴三桂那厮,必碎尸万段!”
这话像是对牛金星咆哮,更似在嘶哑说服自己。
他猛抽马鞭,战马吃痛前窜,仿佛要强行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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