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届反派,业务不行啊(1/2)
破晓的微光透过糊窗的破纸洞,吝啬地洒进冰冷的厢房。
林微醒了。
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喉咙的灼痛感并未减轻,反而因为夜间的寒冷而加剧,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寒意从冰冷的床板和薄被沁入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炭盆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
“这身体素质,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她冷静地评估着,试图活动一下僵硬的手指。特工的本能让她即使在极度不适中,也保持着对身体的绝对掌控和清晰认知。
昨夜与刘嬷嬷的短暂交锋,虽然暂时压制了那个刁奴,但林微深知,那不过是暴风雨前微不足道的喘息。张氏和林萱绝不会让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变数安稳度日。
果然,天色刚亮透些许,院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毫不客气的推门声。
“七小姐!夫人传您过去问话!”一个粗哑的婆子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林微缓缓坐起身,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咙的不适。该来的总会来。
她示意怯生生望过来的春桃帮她简单梳理了一下散乱枯黄的头发,换上一件同样是粗布制成、但至少干燥的旧衣裙——这已经是原主最好的一套“见客”衣服了。
在春桃担忧的目光中,林微推开房门。
门外站着两个身材粗壮、面色不善的婆子,正是昨日在灵堂搀扶(更近乎拖拽)她的那两位。见到林微出来,她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戒备,似乎还在为昨日的“诈尸”心有余悸。
“走吧,七小姐,别让夫人久等了。”其中一个婆子粗声催促,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林微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两个婆子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地收敛了些许张狂,侧身让开道路。
“看来昨天那点余威还在。” 林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跟着她们走向张氏所居的正院“锦荣院”。
一路上,她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利用一切机会观察。眼睛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沿途的路径、岗哨、关键建筑的位置、往来下人的神态衣着,一一记下。
侯府占地颇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彰显着勋贵之家的气派。但越是靠近张氏的正院,环境越发精致,往来下人的衣着也越发体面,与她那荒僻破败的小院形成鲜明对比。
“阶级分明,资源分配极度不公。张氏掌控力很强。” 她迅速得出结论。
到达锦荣院时,院门口站着两个穿戴比外院仆役更讲究的丫鬟,见到林微,只是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审视,通报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七小姐到了。”
踏入正厅,一股暖融融的、混合着名贵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刚从寒冷中出来的林微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厅内布置奢华,紫檀木家具、博古架上的玉器珍玩、墙上名家的字画,无一不显示着主人的地位和财富。
嫡母张氏端坐在正中的软榻上,穿着一身绛紫色绣金盏菊的锦缎褙子,头戴赤金点翠抹额,妆容精致,神色威严。她正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拨弄着茶盏里的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嫡姐林萱则坐在下首一张铺着软垫的玫瑰椅上,穿着一身娇艳的粉霞色襦裙,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她不耐烦的晃动而轻轻摇摆。见到林微进来,她立刻投来一道混合着厌恶、嫉妒和一丝残留恐惧的目光,随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几个穿着体面的丫鬟嬷嬷垂手侍立在两旁,气氛压抑而凝重。
“三堂会审的架势。” 林微心中明了。她上前几步,按照原主记忆中模糊的礼节,微微屈膝:“女儿给母亲请安。”
声音嘶哑难听,气息微弱。
张氏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冷厉地在她身上扫过,从她枯黄的头发、苍白的脸、洗得发白的旧衣,一直到她微微发抖的身躯。那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和厌恶。
“呵,”她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嗤,“安?你回来了,这家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林微垂着眼睫,没有接话。
“昨日在灵堂,你说什么……有人推你?”张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林微,我告诉你,侯府清清白白的人家,容不得你这种晦气东西信口雌黄,攀诬姐妹!萱儿心善,昨日被你吓得回去就发了高热,至今还卧床不起!你说,是不是你心存怨愤,故意装神弄鬼,惊吓嫡姐?!”
林萱立刻配合地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做出委屈柔弱的样子,眼神却恶狠狠地剜着林微。
“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业务水平倒是熟练,可惜吃相太难看了点。” 林微内心吐槽,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茫然:“母亲明鉴,女儿昨日刚从昏迷中醒来,神智不清,胡言乱语了什么,自己都记不得了……绝无攀诬姐姐之心……”
“记不得了?”张氏冷笑,“我看你记得清楚得很!一醒来就闹得灵堂鸡飞狗跳,惹得下人们议论纷纷,现在满府都在传些不着调的闲话!你说,是不是你心存不满,故意散播谣言,败坏侯府声誉?!”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原来的林微,怕是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地求饶了。
但现在的林微,只是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些,声音带着哭腔,却逻辑清晰:“母亲,女儿昨日醒来便一直在房中,未曾踏出院门半步,如何散播谣言?若府中确有流言,母亲何不传那些嚼舌根的下人来对质,也好还女儿一个清白?女儿虽愚钝,也知侯府声誉重于一切,万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她这话,既撇清了自己,又把皮球踢回给了张氏——有流言你查下人去,关我这个刚醒的病人什么事?
张氏被噎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恼怒。这小贱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好一张利嘴!”张氏一拍茶几,怒道,“看来落一次水,倒是把你的胆子摔大了!敢跟我顶嘴了?!”
“女儿不敢……”林微立刻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张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不管你记不记得,昨天你冲撞了萱儿,冲撞了前来吊唁的各位贵人,这是事实!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冲撞嫡姐,惊扰宾客,就该受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微虚弱的身躯,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念在你刚醒,身子弱,我也不重罚你。就去院外的青石板上跪着,好好反省两个时辰!想想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规矩!”
厅内所有下人都屏住了呼吸。在这初春的早晨,地面冰冷彻骨,让一个刚落水重伤未愈的弱女子去跪两个时辰?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夫人这是……铁了心要磋磨死七小姐啊!
林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张氏根本不在乎真相,她就是要用这种看似“合乎规矩”的方式,名正言顺地折磨她,甚至可能……让她“意外”地病死。
反抗?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毫无根基的处境,硬碰硬只会死得更快。
求饶?只会让她们更得意,更变本加厉。
“忍耐。观察。活下去。” 特工的意志在脑海中轰鸣。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得透明,嘴唇没有丝毫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顺从,颤声道:“是……女儿领罚……谢母亲……教诲……”
那副摇摇欲坠、逆来顺受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张氏和林萱。
张氏满意地坐回软榻,挥挥手:“带她出去!看着点时间,不到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两个粗壮婆子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林微的胳膊,将她拖出温暖的正厅,来到院门外的廊下。
冰冷坚硬的青石板地面,透着渗人的寒意。
婆子粗暴地将她按跪下去。
膝盖接触到石板的瞬间,刺骨的冰冷和坚硬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差点痛呼出声。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
“七小姐,您就好好跪着反省吧!”婆子丢下一句嘲讽的话,便退到一边,和另一个仆妇低声说笑起来,时不时用看好戏的眼神瞟她一眼。
清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她的脸颊和脖颈。她身上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寒意,很快,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膝盖从最初的刺痛逐渐变得麻木,然后是更深的、钻心刺骨的疼痛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在扎。
喉咙的灼痛在冷空气的刺激下愈发严重,她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她在心中默算着时间,“这身体,恐怕撑不到一半。”
但她不能倒下去。一旦倒下去,张氏会有更多借口惩罚她,甚至可能直接让她“病逝”。
“意志力。调动一切意志力。” 她闭上眼睛,开始运用特工训练中对抗极端环境和刑讯的技巧,调整呼吸,忽略身体的痛苦,将意识集中起来。
同时,她的耳朵和眼睛并没有闲着。
她听到廊下那两个婆子的闲聊:
“啧,真是晦气,还以为昨天就送走了呢……”
“夫人也是心善,还让她跪着反省,要我说直接……”
“嘘!小声点!听说侯爷快回来了……”
“回来又怎样?一个庶女,侯爷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
“侯爷要回来了?” 林微捕捉到关键信息。“这或许是一个变数。”
她看到往来锦荣院的各色人等:
有穿着体面的管事嬷嬷来回禀事务,神态恭敬却带着几分倨傲;
有丫鬟端着精致的点心茶水进出,看到跪着的她,有的露出同情,有的则是幸灾乐祸;
还有一个穿着明显不同于侯府仆役、腰间似乎挂着令牌的男子匆匆进入院内,像是外来送信的……
“张氏每日处理家务的时间、接触的人员类型……守院仆役的换班规律……那个送信人的身份……” 无数信息碎片被她贪婪地收集、分类、储存。
时间一点点流逝。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疼痛越来越剧烈,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嘴唇被咬出了血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更尖锐的疼痛来保持清醒。
“业务水平确实不行。” 她甚至在内心苦中作乐地吐槽,“只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肉体折磨,毫无技术含量。心理战术呢?环境隔离呢?精准打击呢?差评。”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极限即将到来,身体摇摇欲坠之时,一个细小的、怯生生的身影悄悄从院墙的拐角处探了出来。
是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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