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诗会上的“枪手”(1/2)

次日,未时将至。

微澜院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奔赴刑场。

林微对着那本崭新的《女诫》,表情悲壮得像是要生吞了它。

“春桃!你说…我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春桃哭丧着脸:“小姐…王爷的人…怕是已经在路上了…装病会被看出来的吧?万一王爷派个太医来…”

林微绝望地闭上眼:“完了…躲不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抓起那本《女诫》,“走吧!赴鸿门宴去!”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头发简单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力求将“被迫学习、苦不堪言”的学渣形象贯彻到底。

一路走到漱玉轩,林微的心跳堪比擂鼓。轩阁外静悄悄的,只有墨刃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见到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

林微硬着头皮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萧玦正闲适地坐在窗边的紫檀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黑子,面前的小几上摊着一本…正是那本《南部本草拾遗》!旁边还摆着那套奢华的血玉犀角棋。

“!!!” 林微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个意思?!不是说好教《女诫》吗?!怎么把这要命的东西拿出来了?!还下棋?!这是要混合双打、文武兼修地折磨我吗?!”

她腿一软,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臣、臣女…参见王爷…”她声音发颤,行了个礼,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乱看。

萧玦抬眸,目光在她那身“战袍”上扫过,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免礼。坐。”

林微小心翼翼地蹭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屁股只沾了半边,脊背挺得笔直,全身戒备。

萧玦将手中的黑子丢回棋罐,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林微一哆嗦。他拿起那本《南部本草拾遗》,随意翻了一页,状似无意地问:“七小姐,《女诫》…读得如何了?”

林微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声音细弱:“回、回王爷…臣女愚钝…只、只勉强读了前几篇…还、还有许多不解之处…” (“标准答案!快骂我笨然后放我走吧!”)

“哦?何处不解?”萧玦语气平淡,指尖却点在了《本草》书页上的一处插图——正是那形态奇特的“月影草”。

林微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狂跳!“来了!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在用《女诫》做幌子,实际要拷问我对这本药典的理解!”

她强行压下惊骇,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茫然:“就、就是…‘卑弱第一’篇…臣女、臣女总觉得…女子为何生而卑弱…还、还有‘敬慎第三’…太过繁琐…” 她故意挑了两个最浅显、最容易被“才女”鄙视的问题来回答,完美契合她“蠢笨”的人设。

萧玦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并未追问《女诫》,反而将手中的《本草》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随意:“读不通便慢慢读。倒是此书,图画颇多,瞧着有趣。七小姐可曾翻阅?”

林微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致命提问!” 她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曾!王爷恕罪!此书深奥…臣女、臣女连字都认不全…不敢亵渎王爷所赐…只、只翻过两页图画…看、看不懂…” (“咬死不懂!坚决不懂!”)

“是么?”萧玦指尖轻轻敲击着那株“月影草”的图案,声音低沉,“本王还以为,七小姐于香料药理上颇有天赋,会对此类奇花异草…感兴趣。”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林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他在试探我!在逼我承认!” 她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臣、臣女不敢…”她声音带上了哭腔,适时地抬起头,眼圈泛红,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被吓出来的)惶恐和委屈,“王爷明鉴…臣女、臣女只是胡乱捣鼓些香膏子…哪里懂什么药理…这书、这书上的东西…臣女听、听都没听过…” (“演技爆发!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萧玦看着她那副快要吓哭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轩阁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就在林微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却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却让她毛骨悚然。

“是本王想岔了。”他收回手,身体向后靠向引枕,姿态慵懒,“既如此,便先搁下吧。今日…便从《女诫》‘专心第五’开始。”

林微:“???” “哈?!又来?!你到底想干嘛?!” 她一脸懵逼,完全跟不上这位王爷跳跃的思维。

萧玦却已自顾自地开始“授课”,声音平稳,条理清晰,竟真的讲解起《女诫》来!从他口中说出那些“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清则身洁,贞则身荣”的教条,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和感和…莫名的威慑力。

林微如坐针毡,只能硬着头皮听,时不时还要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或“困惑不解”的蠢笨表情,内心疯狂吐槽:“一个手握重兵、杀伐决断的王爷,在这跟我一本正经地讲《女诫》?!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精神分裂吗你是!”

讲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萧玦忽然停下,问道:“七小姐可能复述方才所言?”

林微正神游天外,冷不丁被提问,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地:“啊?回、回王爷…好像…好像是说…要、要清闲…要、要有耻…” 她故意说得颠三倒四,漏洞百出。

萧玦眼底笑意更深,却并未斥责,只淡淡道:“看来并未专心。也罢…”

他话音未落,忽然拈起一枚血玉棋子,毫无征兆地朝着林微的面门弹去!

那棋子去势极快,带着细微的破空之声!

“卧槽!动手了?!” 林微心中警铃大作,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特工的本能几乎要让她立刻侧头躲闪并反手格挡!

“不能躲!人设会崩!” 电光火石间,她强行压下了所有本能反应,硬生生僵在原地,脸上瞬间布满极致的惊恐,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吓傻了般,眼睁睁看着那枚棋子朝自己飞来!

啪!

棋子并未打中她,而是擦着她的耳畔飞过,带起一缕细微的风声,精准地打落了她发间那根唯一的、毫不起眼的银簪!

“叮当”一声,银簪落地。

林微的一头青丝瞬间披散下来,如墨般铺陈在肩头,衬得她那张吓得苍白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点了穴,连呼吸都忘了。

萧玦的目光落在她散落的发丝和惊惶失措的小脸上,眸色骤然深了几分,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轩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

“分心…”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便是如此下场。”

林微:“……” “下场你个鬼啊!吓死爹了!还以为身份暴露要杀人灭口呢!” 她内心疯狂咆哮,脸上却适时地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声音哽咽:“王、王爷…臣女知错了…” (“吓的!绝对是吓的!”)

她手忙脚乱地想弯腰去捡簪子,却因为“惊吓过度”,手指颤抖,半天没捡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拾起了那根银簪。

萧玦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那熟悉的冷冽檀香。

林微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心跳如雷。

他并未立刻将簪子还给她,而是用指尖摩挲着那根朴素无华的银簪,目光却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

“明日…”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未时,继续。”

说完,他才将银簪递还给她。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微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攥紧簪子,连滚带爬地行了个礼:“臣、臣女告退!” 声音都在发颤。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漱玉轩,连背影都透着惊慌失措。

直到跑出老远,她才扶着廊柱大口喘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疯子!变态!神经病!” 她捂着还在狂跳的心口,咬牙切齿地低声骂着,“居然用暗器吓唬我!还、还靠那么近!眼神还那么…那么奇怪!” 想到刚才他那深邃的目光和擦过掌心的触感,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发烫。

“美男计加恐吓!双管齐下!太卑鄙了!”

而漱玉轩内,萧玦负手立于窗前,看着那个仓惶逃离的纤细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深的、愉悦的弧度。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根银簪冰凉的触感,以及…擦过她掌心时,那细腻温软的瞬间。

“呵…”他低声轻笑,眸中兴味盎然。

“果然…有趣。”

自打靖王萧玦那石破天惊的“亲自教导”宣言后,永宁侯府的后宅格局,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林微感觉自己像是被贴上了“靖王特供”的荧光标签,走哪儿都自带话题和注目礼。下人们看她的眼神敬畏中带着八卦,林擎看她像看摇钱树,张氏母女看她则像看眼中钉肉中刺,却又因着王爷的“青眼”而不敢轻易发作,憋得脸色日益难看。

而新来的表小姐张婉如,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嫉恨和难以置信后,似乎迅速调整了策略。她不再试图在林微面前刻意炫耀才学,反而摆出了一副“温柔大度、关爱妹妹”的贤淑姿态,时常“不经意”地关心林微的“学业进度”,言语间却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优越感和试探。

“白莲花段位升级了啊…” 林微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听着春桃汇报张婉如近日动向,啧啧称奇,“这是走‘亲民才女’路线了?想用春风化雨的方式衬托我的‘愚不可及’?”

“小姐,您还有心情吃!”春桃急得跺脚,“您没听说吗?永昌伯府下了帖子,三日后举办赏荷诗会,邀请了京中好些有名的才子才女!夫人已经发话了,让您和萱小姐、表小姐都必须去!”

林微啃苹果的动作一顿,翻了个白眼:“又来了…贵圈怎么那么多会?赏完菊赏荷,冬天是不是还得赏雪咏梅?一年四季就没个消停!”

“重点是!”春桃压低声音,“奴婢听夫人房里的翠儿说,夫人特意把表小姐叫去,说了好一会儿话!出来的时候,表小姐脸上带着笑,还说什么‘姑母放心,婉如定会照顾好妹妹们’…奴婢总觉得没安好心!”

林微眼睛眯了起来:“张氏+张婉如?双倍的白莲花浓度?准没好事!” 她立刻进入警戒状态,“知道诗会什么流程吗?”

“听说是以‘荷’为题,限韵作诗,还要现场评出魁首呢!”春桃忧心忡忡,“小姐…您…您到时候怎么办啊?” 她可没忘自家小姐那“只读过《女诫》”的人设。

林微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还能怎么办?凉拌!到时候我就说‘臣女愚钝,不敢献丑’,缩角落里嗑瓜子看戏呗!” (“完美计划!”)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对手的“敬业”程度。

诗会前一日,张婉如竟亲自来了微澜院,身后跟着的丫鬟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七妹妹可在?”她声音温柔,笑容得体,“明日诗会,姑母让我来看看妹妹可准备好了?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微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挤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劳表姐挂心…臣女…臣女没什么可准备的…到时候…在一旁聆听诸位姐姐佳作便是…”

张婉如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林微强忍着没缩回来),将她按坐在绣墩上,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妹妹尝尝这个。明日诗会,来的都是京中有名的才俊,妹妹虽…嗯…但终究代表着侯府颜面,若是…一言不发,只怕姑母面上也不好看。”

她叹了口气,语气愈发“真诚”:“姐姐知道妹妹于诗词上…有些生疏。故而…昨日偶得闲暇,随手作了两首咏荷的小诗,虽不算佳品,但应对明日场合,想来也足够了。妹妹若是不嫌弃,不妨…记下其中一首,届时也可应景一二,免得…太过尴尬。”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散发着淡淡墨香的浣花笺,上面用工整清秀的小楷写了两首七言绝句,用词雅致,意境清幽,一看便是精心雕琢之作。

林微看着那首诗,又看看张婉如那“全是为你好”的真诚眼神,内心疯狂吐槽:“来了来了!经典‘枪手’桥段!让我背你的诗?到时候我一念出来,跟我的‘文盲’人设反差巨大,不是当场被质疑抄袭,就是坐实了之前‘藏拙’的心机!然后你再‘不经意’点破这是你的诗?或者等我被质疑时出来‘解围’?直接把我钉死在‘虚荣作弊’的耻辱柱上!张婉如啊张婉如,你跟你姑母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黑心莲!”

她脸上立刻堆起惶恐不安,连连摆手,声音都带了哭腔:“使不得!使不得!表姐!这、这怎么行!臣女愚笨,万万记不住这么…这么好的诗!若是、若是弄错了,反而糟蹋了表姐的心血!还会、还会被人笑话侯府…臣女、臣女宁愿什么都不说,也不能…不能如此啊!” (“坚决不上套!”)

张婉如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面上却愈发温和:“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不过是两首小诗,以妹妹的聪慧…(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词用得有点违心)…定能记住。再者,有姐姐从旁提醒,绝不会出错的。难道妹妹…信不过姐姐?”

“道德绑架!绝对是道德绑架!” 林微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更加“怯懦”:“臣女不敢…只是…只是王爷近日教导,女子当以‘贞静’、‘诚实’为要…臣女虽笨,却不敢欺瞒众人…若是被王爷知道…” 她适时地抬出大杀器,眼圈红红地看着张婉如。

果然,一提到靖王,张婉如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勉强笑了笑:“妹妹说笑了…这怎算欺瞒?不过是姐妹间互相切磋帮助罢了…既然妹妹不愿,那便算了。” 她收起诗笺,语气淡了些许,“只是明日…妹妹还需自己斟酌,莫要…太过失礼才好。”

送走笑容勉强的张婉如,林微冷哼一声:“想坑我?没门!”

春桃后怕地拍拍胸口:“小姐,您好险啊!差点就上当了!”

林微挑眉:“上当?你小姐我看起来那么傻白甜吗?” 她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她倒是提醒我了。明天,光缩着可能不行,得主动出击…用我自己的方式!”

“您…您要作诗?!”春桃惊恐地瞪大眼。

“作诗?”林微嗤笑,“那多没意思!咱们要玩,就玩点不一样的!”

次日,永昌伯府荷花池畔,碧叶连天,红菡萏初绽,确实风景宜人。水榭中早已聚集了不少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言笑晏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香和…文绉绉的气息。

张婉如今日显然是主角之一,一袭月白绣淡粉荷纹的罗裙,衬得她人比花娇,正与几位才名在外的贵女谈笑风生,引经据典,应对自如,引得周围不少赞赏的目光。她眼角余光偶尔瞥向角落,那里,林微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面前那碟荷花酥的造型。

林萱则混在几个相熟的小姐堆里,既想融入才女圈,又有些底气不足,显得有些焦躁。

永昌伯夫人笑着宣布诗会开始,以“荷”为题,限“阳”韵。公子小姐们纷纷凝神思索,或铺纸研墨,或蹙眉吟哦。

张婉如成竹在胸,却不急于动笔,只含笑看着众人,姿态优雅。

很快,便有人率先成诗,引来一片叫好。接着又有几人交出作品,水准皆是不俗。

轮到张婉如时,她谦逊一笑,才提笔蘸墨,从容写下一首七律,用词精妙,意境高远,顿时赢得满堂彩,几乎毫无悬念地锁定了魁首之位。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自信,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微,带着一丝隐晦的得意与挑衅。

“啧,背得挺熟嘛。” 林微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这时,一位与张氏交好的夫人,仿佛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林微,笑着开口道:“咦?这不是永宁侯府的七小姐吗?近日可是名声在外呢!今日诗会,七小姐怎地一言不发?莫非是藏了惊世之作,要压轴登场不成?” 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和恶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林微身上,充满了好奇、审视和看好戏的意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