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们结束了”(2/2)
“带她回去!”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命令,“加派人手!没有本王手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听竹苑!”
“是!”侍卫们“请”苏冉返回。自始至终,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站在书房中央,仿佛一头被困住的暴怒雄狮般的男人。
关系,在这一刻,彻底破裂。从或许曾有过的、微弱的温情与吸引,彻底沦为冰冷而绝望的禁锢与对抗。
苏冉被“护送”回听竹苑的过程,安静得像一场默剧。她没有挣扎,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那些奉命行事的侍卫。她的平静,是一种彻底心死后的漠然,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令人心悸。回到那座精致的牢笼,院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苏冉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阳光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春桃红着眼圈迎上来,想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我没事。”苏冉的声音平静无波,她甚至对春桃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去把我之前让你收拾的东西,再检查一遍。我们…随时可能要走。”
春桃看着小姐那双深不见底、再无波澜的眼睛,心里酸涩得厉害,只能哽咽着点头:“是…小姐。”
接下来的日子,听竹苑仿佛与世隔绝。外面的世界波谲云诡,边境战报频传,朝堂暗流涌动,但这些都与苏冉无关了。她成了靖王府里一个最特殊的存在——一个被精心圈养的“囚徒”。
萧玦没有再出现。但他无处不在。每天送来的饭菜是精致的,药材是顶级的,连炭火都比别处足量。偶尔,会有丫鬟送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或是几匹时新的衣料,说是“王爷赏赐”。
苏冉看都不看,直接让春桃收进库房落灰。她像一株失去水分的植物,迅速枯萎下去。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瘦削见骨,显得那双眼睛更大,却也更加空洞。她依旧配合治疗,按时吃饭,但整个人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具按部就班活着的躯壳。这种状态,连每日来扎针的白逸辰都看不下去了。
这日,老头子一边撵着银针,一边唉声叹气:“我说丫头,你这天天对着窗户发呆,都快成望夫石了!虽说那靖王小子不是个东西,但你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你这‘离魂之症’最忌心绪郁结,再这么下去,别说报仇了,你自己就先油尽灯枯了!”
苏冉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劳前辈费心,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白逸辰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现在,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那小子关着你,你就认命了?你当初那股子敢跟老夫顶嘴、敢在疫区横冲直撞的劲儿呢?喂狗了?!”
苏冉沉默不语。不是认命,而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和春桃顺利脱身的机会。硬闯是下下策,她需要外援,需要…一个足以扰乱视线的契机。
白逸辰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丫头,你想不想…知道点有意思的事儿?”
苏冉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抬眸看他。白逸辰嘿嘿一笑,凑近些:“关于你娘…那个‘月隐族’…老夫这两天翻了些陈年旧账,倒是想起一桩趣闻。据说这月隐族啊,不仅精通星象,族中还有一种秘传的…‘惑心’之术,能于无形中影响他人心志。当然啦,都是传说,当不得真…不过…”
他拖长了调子,观察着苏冉的神色,“二十年前,宫里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慧妃娘娘,好像…就与月隐族有些渊源哦?而且她死后,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可是获益匪浅呐…”
慧妃?皇帝?月隐族?惑心之术?这几个关键词像闪电一样劈入苏冉的脑海!她猛地坐直身体,死死盯住白逸辰:“前辈,您说什么?!慧妃的死…和我娘…和月隐族有关?!”
白逸辰被她突然爆发的急切吓了一跳,随即又得意地捋捋胡子:“哎呦,可算有点活人样儿了!老夫也就是随口一说,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他嘴上说着当不得真,眼神却分明在说:信不信由你,线索给你了!
苏冉的心脏狂跳起来!如果白逸辰说的是真的…如果生母的死,真的牵扯到宫闱秘辛和皇权争斗…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为什么皇帝会对她如此“关注”?为什么萧玦要隐瞒?因为他们都害怕!害怕她这个“月隐族”后人,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本身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一股寒意夹杂着莫名的兴奋,让她浑身战栗。她不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只关乎后宅恩怨的孤女,她很可能手握着一个能掀翻整个朝局的惊天秘密!
这让她逃离的决心更加坚定!她必须离开!必须去查清真相!留在这里,要么被萧玦当成棋子控制到死,要么被皇帝当成隐患清除掉!
“前辈…”苏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您…您能帮我离开这里吗?”
白逸辰看着她眼中重燃的火焰,嘿嘿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哎呀,这针扎得差不多了!老夫还得去瞧瞧赵擎那小子恢复得怎么样了!丫头,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说完,他收拾好药箱,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苏冉一个人,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而白逸辰刚走出听竹苑不远,就被不知何时等在那里的萧玦拦住了。
萧玦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加憔悴,冰眸下带着浓重的阴影,周身气压低得吓人。“白前辈,”他声音沙哑,“她…今日如何?”
白逸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如何?半死不活!靖王小子,不是老夫说你,你这追姑娘的手段,也太糙了!喜欢人家就好好说,非要搞什么强取豪夺?这下好了吧?把人逼得要跟你‘结束’!啧啧…”萧玦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暴起:“这是本王与她之间的事!不劳前辈费心!本王只问,她的身体…”
“身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白逸辰摆摆手,“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再这么关着她,迟早把她逼疯!到时候‘离魂之症’真的发作,魂飞魄散,你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魂飞魄散…萧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何尝不知这样不对?可他有什么办法?放她走?眼睁睁看着她卷入未知的危险?他做不到!
“本王…自有主张。”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白逸辰看着他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摇摇头,叹道:“倔驴!跟你爹一个德行!罢了罢了,老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白逸辰远去的背影,萧玦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未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寂。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将她推远,可前方的路迷雾重重,他找不到两全之法。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将她拉入这潭浑水。可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他转身,望向听竹苑的方向,目光痛苦而挣扎。微儿,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而此刻,听竹苑内的苏冉,正伏在案前,就着昏暗的烛光,用炭笔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写下了一行细密的字。
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决绝。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疑涉慧妃旧案,月隐族秘辛,速查。需离京,望助。”
她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卷起,塞进一枚小小的、中空的银簪里。这是她之前让春桃偷偷弄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明天,白逸辰还会来针灸。这是她唯一可能将消息送出去的机会。一场无声的博弈,在绝望的囚禁与偏执的守护之间,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