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追踪与反追踪(2/2)
“七小姐,”翠儿草草行了个礼,语气硬邦邦的,“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林微心里一咯噔:“后妈召唤?准没好事!” 她立刻摆出怯懦样子:“不、不知母亲唤臣女何事?”
翠儿不耐烦地撇嘴:“还不是为万寿节献礼的事!夫人娘家送来几匹上好的云锦,说是给萱小姐和表小姐做新衣入宫穿的。库房那边对不上数,非说少了半匹!账目不清,夫人发了好大脾气,让您过去帮着对对往年府里采买布料的旧账册!真是…尽添乱!” 她最后一句小声嘀咕,满是嫌弃。
林微眼睛瞬间亮了!“百务堂?!对账?!旧账册?!天助我也!” 她强压下狂喜,脸上却露出惶恐和为难:“啊?对、对账?我…我愚钝,只怕…只怕帮不上母亲…”
“夫人吩咐了,您去就是了!”翠儿没好气地打断她,“赶紧的!别让夫人久等!”
“yes!机会来了!” 林微内心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面上却唯唯诺诺地跟着翠儿往主院走去。
主院里,张氏正对着几个管事的妈妈发脾气,地上还扔着几本账册。林萱和张婉如也在一旁,脸色都不太好看。见到林微进来,张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抓起一本厚厚的、布满灰尘的旧账册扔到她面前,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五年前布料采买的旧账给我捋清楚了!看看是哪里的纰漏!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
林微赶紧低下头,抱起那本沉甸甸、散发着霉味的账册,缩到角落的小杌子上,一副“我很弱小我很无助但我努力”的样子,开始“认真”地翻看。
张氏骂累了,又忙着处理其他事,懒得再理会她。林萱和张婉如更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林微心中窃喜,表面上慢吞吞地一页页翻着布料账目,眼角的余光却如同雷达般飞速扫描着百务堂这间账房。
“档案室…档案室在哪…” 她记得百务堂侧后方有一间上了锁的小隔间,常年不见开启,原主记忆里似乎那就是存放人事旧档的地方。
机会很快来了。一个管事妈妈需要查找一份几年前雇佣花匠的契约存根,用来核对月钱发放。那老管事嘟囔着“真是麻烦”,不情不愿地起身,从腰间取下一串沉重的钥匙,颤巍巍地走向那个小隔间。
锁簧转动,吱呀一声,门开了。老管事进去翻找了片刻,拿着几张纸出来,又重新锁上门。
“就是那里!” 林微心脏狂跳。她记住了老管事取钥匙和开锁的大致动作,以及那串钥匙里用于档案室的那一把的大致形状。
“接下来…需要制造一个短暂的独处机会…” 她大脑飞速运转。
她继续“专心”对账,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哎呀”一声低呼,手里的毛笔“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张氏脚边。
“母亲恕罪!女儿、女儿手滑了…”她慌忙起身,怯怯地道。
张氏正烦着,厌恶地挥挥手:“毛手毛脚!还不快捡起来!”
“是、是…”林微赶紧弯腰去捡。就在她蹲下的瞬间,手指极其隐蔽地一弹,将一小撮早就藏在指甲里的、无色无味的细腻粉末(强力加强版痒痒粉,发作极快)弹到了张氏裸露的脚踝和小腿袜套上。
然后她捡起笔,老老实实坐回去,继续“对账”。
没过一会儿,张氏开始觉得脚踝处一阵刺痒,她起初没在意,挠了两下,但痒意非但没止住,反而迅速蔓延开来,越来越剧烈!
“嘶…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又用力挠了几下,脸色变得难看。
“母亲?您怎么了?”林萱关切地问。
“没事…有点痒…”张氏强忍着,但痒意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让她坐立难安,表情扭曲。
“呀!姑母!您腿上好像起红疹了!”张婉如眼尖,惊呼道。
张氏低头一看,果然脚踝处红了一片,她吓得够呛:“怎么回事?!快!快传府医!快!”
屋里顿时一阵忙乱。张氏又痒又怕,被丫鬟们簇拥着赶紧回内室查看。林萱和张婉如也赶紧跟了进去表示关心。
账房里瞬间只剩下林微和那个老管事,以及几个探头探脑的小丫鬟。
老管事也有点慌神,嘟囔着:“真是邪门…”
林微立刻抓住机会,站起身,一脸“担忧”和“自责”:“管事爷爷…母亲她…是不是被这账册里的陈年灰尘给…给冲撞了?都、都怪我没用…惹母亲生气…” 她说着,眼圈都红了(憋气憋的)。
老管事一听,心里也嘀咕起来,看着那堆旧账册的眼神都带上了忌讳:“哎呦…这可说不准…这些老物件儿,有时候是有点不干净…”
“那、那这些账册…要不先、先搬远一点?等府医来了看看再说?”林微怯生生地建议道,“免得、免得再冲撞了母亲…”
老管事觉得有理,但他年纪大了,搬不动那么重的箱子,便指挥两个小丫鬟:“你们俩,先把这些账册搬回档案室门口放着!轻点!别扬灰!”
“完美!” 林微心里欢呼,面上却主动道:“我、我也帮忙吧…多个人快点…” 她“吃力”地抱起那本最厚的账册,跟着两个小丫鬟走向档案室。
小丫鬟把几本账册堆在档案室门口就赶紧跑开了,似乎也怕被“冲撞”。
林微落在后面,趁人不注意,飞快地从发髻里摸出一根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的特制金属丝(“特工必备!溜门撬锁…呃,是紧急开锁工具!”),借着怀中厚账册的掩护,凑近门锁。
她的心跳如擂鼓,耳朵竖起来听着周围的动静,手指却稳如磐石,凭借刚才记忆中的钥匙形状和手感,将金属丝探入锁孔,细微地拨动着。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锁簧弹开!
“成功了!” 她迅速推开一条门缝,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带上门。
档案室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一排排高大的架子堆满了各种卷宗和盒子。
时间紧迫!她迅速扫视,根据标签寻找存放家仆和姨娘档案的区域。
“找到了!” 她冲到标注“妾侍”的架子前,飞快地翻阅着标签。永宁侯的妾侍并不多,她很快找到了标注“柳氏”的一个薄薄卷宗!
她的手微微颤抖,抽出卷宗,快速打开。
里面只有寥寥几张纸。一份极其简单的卖身契(或者说…收房文书?),上面写着柳姨娘的来历:江南浣衣女,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与她所知无异。笔迹略显潦草,似乎填写匆忙。
“假的?!” 林微心一沉。她不死心,继续翻看,后面是几份简单的月例记录和…一份太医署出具的…诊断文书和…死亡证明!
诊断文书上写着:产后体虚,忧思过甚,染风寒,久治不愈…最终心力交瘁而亡。看起来合情合理。
“缠丝…果然被掩盖了!” 她感到一阵愤怒和悲凉。
她不甘心,仔细检查着每一张纸的细节。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那份“卖身契”的右下角——那里盖着一个模糊的红色指印,似乎是柳姨娘画押所用。但在指印旁边,纸张的纹理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皱褶?
她心中一动,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单透镜片(“七巧阁”出品,研磨琉璃片时的副产品,被她偷偷留下了),对着那处仔细查看。
透过镜片放大,她清晰地看到,那皱褶处,似乎曾经写过什么极小的字,后来被人用某种方法极其小心地刮去了,但还是在纸张纤维里留下了一点极其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靛蓝色痕迹?
“刮改!这里有刮改!” 她心脏狂跳!“原来写的是什么?!肯定不是浣衣女!”
她立刻试图辨认,但那痕迹太淡了,只能勉强看出似乎是一个…地名?或者…部落名?第一个字好像有个“虫”字旁?…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老管事疑惑的声音:“咦?那七小姐呢?账册怎么还堆在这?门怎么没锁紧?”
林微吓了一跳,赶紧将卷宗恢复原样塞回架子,吹熄带来的小烛火(幸好她以防万一带了),屏住呼吸缩在架子后的阴影里。
门被推开,老管事嘀咕着探头看了一眼:“没人?真是…门都没关好…” 他重新锁上门,脚步声远去了。
林微松了口气,却不敢立刻出去。她在黑暗中又摸索检查了其他几个可能相关的架子,但再无所获。
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她才再次用金属丝打开门锁,溜了出来,重新锁好门,然后抱起门口的一本账册,做出一副刚从别处找东西回来的样子。
“管事爷爷…我、我刚去找了找还有没有其他年的账本…”她怯怯地道。
老管事也没多想,嗯了一声。
这时,府医也来了,诊断张氏只是接触了不洁之物引起的皮肤瘙痒(“废话!”),开了些止痒药膏。张氏虚惊一场,更是烦躁,也没心思再对账了,直接把林微轰了回去。
林微如蒙大赦,赶紧溜回微澜院。
虽然过程惊险,但收获巨大!
“档案被修改过!柳姨娘的真实来历被刻意掩盖了!那个被刮去的靛蓝色字迹…是关键!” 她兴奋地在屋里踱步,“虫字旁…南境…瘴林…蛊…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然而,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个重大发现,第二天,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通过烧饼铺老板娘传了回来。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却让林微如坠冰窟:
“婆病,危,速见。”
林微的手猛地一抖,纸条飘落在地。
烧饼铺老板娘传来的这短短四个字,如同四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林微的心脏,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呼吸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