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侯爷的“心意”(1/2)

永宁侯府深夜“闹鬼”事件,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波澜远未平息,反而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持续发酵,悄然改变着府内原有的权力格局和微妙平衡。

主母张氏被当众斥责、夺权禁足,心腹刘嬷嬷被重责后发配庄子,装神弄鬼的王五被乱棍打死……这一系列雷霆手段,是永宁侯林擎多年来罕有的、对后宅事务的直接干预和严惩。其传达的信号,清晰而冷酷:无论真相如何,张氏此次的行径已触犯底线,折损了侯府颜面,挑战了他作为家主的权威。

府中下人噤若寒蝉,以往依附张氏、作威作福的婆子管事们个个收敛行迹,谨言慎行,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清算的对象。而被长期压制的姨娘、庶子庶女以及底层仆役,则在暗中观望、窃喜,甚至生出一丝模糊的希望。

风暴眼的中心——七小姐林微所住的偏僻小院,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自那夜之后,林微深居简出,对外一律称“受惊过度,需静心调养”。她谢绝了周姨娘(暂代管家权)客套性的探望,也婉拒了其他几位姨娘或好奇或试探的问候,每日里不是安静看书,便是做些针线,仿佛真的被吓坏了,需要时间抚平创伤。

然而,关起门来,主仆二人却并未闲着。

“小姐,周姨娘派人送来了新的夏衣料子,是时兴的软罗呢!还有两盒上好的官燕,说是给您压惊补身!”春桃喜滋滋地捧着一叠光鲜的布料和精致的食盒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

林微放下手中那本《承平律例疏议》,淡淡瞥了一眼。料子确实是好料子,比以往她们得到的粗布好了不知多少倍;燕窝也是真品,价值不菲。

“糖衣炮弹。或者说,投资前的必要成本。” 她心中冷笑。周姨娘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既然侯爷发了话,她便将表面功夫做得十足,既不得罪失势的张氏(或许暗中还有联系),也向这位突然“得势”的七小姐示好。

“收起来吧。料子给你我做两身家常衣裳即可,不必过于招摇。燕窝……你隔日炖一盏,我们一起用。”林微吩咐道。她不会拒绝这些改善生活的物资,但也不会因此沾沾自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保持清醒。”

“是,小姐!”春桃高兴地应下,如今小姐日子好过些,她比什么都开心。

更实质的变化来自日常用度。饭菜准时送达,且顿顿有荤有素,分量十足;炭火、灯油、茶叶等一应物品再无克扣,甚至略有盈余;月例银子也足额发放,无人再敢刁难。

赵嬷嬷的“教导”也悄然停止了。据说是周姨娘体恤七小姐受惊,需好生静养,暂免了那些“规矩”。那老厌物虽不甘心,却也不敢违逆侯爷默许、周姨娘执行的新规矩,只得悻悻然回了锦荣院(虽张氏禁足,但其心腹仍在),暂时消失在了林微的视线中。

“生存环境得到初步改善。但这一切的根基,脆弱不堪。” 林微异常清醒。这一切都源于父亲林擎那晚的怒火和之后的表态。而父亲的态度,绝非出于单纯的父爱或正义感。

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暂时摆脱困境,甚至获得些许“优待”,根本原因有三:

一是张氏此次手段过于拙劣下作,触碰了林擎维护家族颜面和自身权威的底线。

二是自己那晚完美扮演了“无辜受害者”角色,激发了林擎作为家主(而非父亲)的“处置不公”的责任感( albeit微弱)。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靖王府那柄悬而未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擎忌惮的,从来不是她林微本身,而是她可能带来的、与靖王府那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联系所带来的变数和…潜在价值。

“功利主义的权衡。冷酷而现实。” 林微对此洞若观火。

因此,当几天后,永宁侯林擎身边的长随林安亲自来到小院,传达“侯爷请七小姐前往书房一见”的口谕时,林微丝毫不感到意外。

“正戏来了。” 她放下书卷,对春桃道:“更衣。”

她依旧选择了一身素净、半新不旧的浅青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根简单的银簪,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刻意让脸色显得略显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恰到好处的惊悸与不安。

“保持‘受害者’和‘弱者’的人设,降低警惕,博取同情(如果需要的话)。”

来到书房院外,林安恭敬地通传后,示意她进去。

书房内,林擎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手持一卷兵书,却似乎并未看进去。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缓步进来的林微身上。

他的眼神复杂,审视中带着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和算计。没有了那晚的震怒,恢复了往日一家之主的威严,但那威严之下,似乎又有些不同。

“女儿给父亲请安。”林微垂首,屈膝行礼,姿态恭顺柔弱。

“起来吧。”林擎放下书卷,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身子可好些了?”

“劳父亲挂心,女儿……女儿好多了。”林微轻声回答,微微颤抖的尾音恰到好处。

林擎打量着她。这个女儿,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依旧是那副瘦弱的样子,但眉宇间那份怯懦和麻木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甚至有一丝难以捕捉的锐利?是因为经历了变故,长大了?还是……另有机缘?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前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府中竟出此等魑魅魍魉之事,是为父治家不严。”

“父亲言重了……是女儿不好,惹母亲生气,才……”林微适时地“为张氏开脱”,以退为进。

林擎摆摆手,打断她:“此事不必再提。张氏已受惩处,往后府中无人再敢怠慢于你。你安心静养便是。”

“是,谢父亲。”林微低眉顺眼。

“嗯。”林擎顿了顿,话锋一转,“听闻你近日常去藏书楼?”

林微心中一动,来了。“切入正题。” 她恭敬答道:“回父亲,女儿愚钝,往日荒疏,经此事后,深感学识浅薄,易惹人笑,故想去书中寻些道理,静静心……也让父亲少操些心。”理由充分,且符合她“受教”的人设。

林擎目光微闪:“读些什么书?”

“多是些杂记、风物志,偶尔……也看看《女则》、《女诫》。”她故意将实用性的书籍与规训女子的书籍混在一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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