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吓人?人吓人!(2/2)

他竟把刘嬷嬷和银子都招了出来!虽然没直接指认张氏,但“夫人院里”四个字,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现场一片哗然!所有赶来的下人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震惊、鄙夷和一丝恐惧。主母竟然派人装鬼吓唬庶女?这……这也太下作了吧?!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永宁侯林擎,在一群管事和亲随的簇拥下,出现在了现场。他显然刚从床上起来,衣着略显凌乱,脸色铁青,目光如电般扫过现场的一片狼藉和那个磕头如捣蒜的王五,最后落在了闻讯赶来、脸色煞白、强作镇定的张氏以及她身后同样惊慌失措的刘嬷嬷身上!

永宁侯林擎的出现,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让本就混乱的场面炸开了锅,却又在瞬间陷入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压抑之中。

火把和灯笼的光亮摇曳不定,将每个人脸上惊惶、错愕、鄙夷、恐惧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

林擎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先是扫过地上那个磕头如捣蒜、丑态百出、自称王五的男人,将他那身不伦不类的鬼衣、满脸的粉末污秽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尿骚和焦糊味尽收眼底。他的眉头死死拧紧,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深切的耻辱。

侯府之内,深夜时分,竟出现如此荒诞不堪、污秽下作的场景!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闻讯赶来、正僵立在几步开外的张氏。她显然是仓促起身,发髻微乱,外袍甚至系错了一个扣子,脸上强装镇定,却掩不住那煞白的脸色和眼底深处的一丝惊慌。她身后的刘嬷嬷更是面无人色,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几乎要瘫软下去。

“侯……侯爷……”张氏声音干涩,试图开口解释。

林擎却根本不理她,目光最终落向了事件的中心——那座偏僻小院的院门。

院门半开着,门内阴影重重,寂静无声。与门外的喧嚣混乱形成鲜明对比。七女儿林微呢?是被吓坏了?还是……

就在这时,仿佛回应他的目光,那半开的门扉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带着剧烈颤抖和恐惧的啜泣声。

紧接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正是林微。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不住地颤抖,一双大眼睛里盈满了惊惧的泪水,整个人如同受到极度惊吓后勉强支撑的小兽,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看到院外这么多人,尤其是看到林擎,仿佛看到了救星,眼泪瞬间决堤,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声音破碎不堪:“父……父亲……有……有鬼……女儿……女儿好怕……”

她的表演,完美诠释了一个深夜被“鬼怪”惊扰、吓破了胆的深闺庶女形象,柔弱、无助、可怜到了极点。

春桃也适时地从她身后冲出来,哭喊着扶住她:“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呜呜……吓死奴婢了……刚才那声音……那鬼叫……还有那仙尊……呜呜……”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得凄凄惨惨,将受害者的姿态做足了十分。

这番景象,与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假鬼”以及他刚才那番“夫人指使”的招供,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和印证!

所有下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凄惨哭泣的七小姐、狼狈招供的王五、以及脸色铁青的主母之间来回逡巡,眼神中的意味复杂难言。

林擎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沉冷得吓人,指向地上瘫软的王五:“把这污秽东西给我捆起来!堵上嘴!”

立刻有健仆上前,用麻绳将王五五花大绑,用破布塞住了他的嘴。王五发出呜呜的哀鸣,眼中满是绝望。

林擎这才一步步走到张氏面前,目光如鹰隼般攫住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张氏,这,就是你治的家?”

张氏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强自辩解:“侯爷明鉴!妾身……妾身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定是这刁奴胡言乱语,攀咬诬陷!刘嬷嬷!”她猛地转向刘嬷嬷,厉声道,“这奴才你可认得?他为何要诬陷于你?!”

她试图弃车保帅,将事情推到刘嬷嬷身上。

刘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侯爷饶命!夫人饶命!老奴……老奴不认得此人!老奴从未指使过他!他定是疯了!胡乱攀咬!求侯爷夫人明察!”她哭喊着,却不敢看林擎的眼睛。

“不认得?”林擎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王五那身显眼的装扮和旁边掉落的一些道具(如扩音竹筒、磷粉袋等),“一个后巷打更的,能弄来这些玩意儿?能知道扮作柳姨娘的旧事来吓人?还能精准地找到七丫头的院子?!”

这话已是极其严重的质疑了!

张氏脸色更白,嘴唇哆嗦着:“侯爷……您……您难道信一个贱奴的话,也不信妾身吗?妾身为何要做这等事?微儿是妾身的女儿,妾身疼她还来不及……”

“疼她?”林擎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疼她让她住这破落院子?疼她克扣她的用度?疼她派人装神弄鬼来吓她?!张氏!你当我是瞎子聋子吗?!往日里那些小动作,我懒得过问,你却变本加厉,如今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侯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他积压已久的不满(包括之前馊饭事件、林萱摔倒事件、以及隐隐听到的一些关于张氏苛待庶女的传闻)在此刻轰然爆发!尤其是眼前这幕实在太过难看,彻底触犯了他作为家主和男人的尊严底线!

张氏被吼得浑身一颤,险些站立不稳,脸上血色尽失,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慌:“侯爷!妾身没有!妾身冤枉!”

“冤枉?”林擎指着被堵着嘴、呜呜挣扎的王五,“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这刁奴亲口招供!你还敢喊冤?!还是你要我把府里所有下人都拉来拷问一遍,看看还有谁参与了你这龌龊勾当?!”

这话已是极重的威胁。张氏深知府中下人并非铁板一块,若真严刑拷打,难保不会有人吐出更多东西。

她顿时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

林微在一旁,适时地发出更加虚弱和恐惧的啜泣,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完美地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催化着林擎的怒火。

林擎厌恶地瞥了张氏一眼,不再看她,厉声下令:“刘嬷嬷助纣为虐,刁恶欺主,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撵去庄子做苦役!永不召回!”

“侯爷饶命啊!夫人救我!”刘嬷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却被两个粗壮婆子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她的命运已然注定。

张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腹被拖走,身体晃了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擎又看向地上捆着的王五,眼中杀机一闪:“至于这个狗东西……污秽侯府,惊吓小姐,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五闻言,眼睛猛地凸出,疯狂挣扎,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被如狼似虎的家丁拖死狗般拖向了黑暗处。下场可想而知。

处置完直接行凶者,林擎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回张氏身上。

张氏浑身一颤,几乎不敢抬头。

“张氏,”林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你治家不严,纵奴行凶,心思恶毒,不堪主母之责!即日起,交出对牌,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锦荣院半步!府中中馈,暂由……暂由二姨娘周氏代为打理!”

夺权!禁足!

这对张氏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比直接打骂更让她难以接受!交出对牌,意味着交出了掌管侯府后院的大权!禁足更是奇耻大辱!

“侯爷!”她失声尖叫,试图挽回。

“闭嘴!”林擎毫不留情地打断,“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去家庙里思过!”

张氏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全靠身后丫鬟死死扶着才没瘫倒在地。她看向林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怨毒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她从未想过,侯爷会为了一个庶女,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处罚她!

林擎不再看她,转而走向依旧“瑟瑟发抖”的林微,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是为父疏忽。往后,你院中用度份例,按嫡女标准供给,我会让周姨娘亲自过问。若再有人敢怠慢欺辱,直接来回我。”

他这是在给林微撑腰,也是在敲打所有人。

林微适时地落下眼泪,柔弱地行礼:“谢父亲……女儿……女儿只是害怕……”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依旧未散的恐惧,没有丝毫得意或张扬。

林擎点点头,对周姨娘(已闻讯赶来,正惶恐不安地站在一旁)吩咐道:“周氏,好生照料七丫头。缺什么,直接从公中支取。”

周姨娘连忙躬身应下:“妾身遵命。”

林擎最后环视一圈鸦雀无声的众人,冷哼一声:“今晚之事,谁敢在外胡言乱语,拔舌发卖!”

所有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

“都散了!”林擎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未消的余怒。

一场闹剧,以张氏的心腹被严惩、自身被夺权禁足、而林微地位陡然提升而告终。

下人们窃窃私语着,眼神复杂地散去,看向林微的目光中,敬畏之色更深了几分。

张氏被丫鬟搀扶着,失魂落魄、颜面尽失地回了锦荣院,想必今夜无眠。

周姨娘则小心翼翼地上前,温声安抚了林微几句,并表示明日便派人送来新的用度。

林微“感激”地应下,在春桃的搀扶下,“虚弱”地返回了小院。

关上院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春桃立刻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和后怕:“小姐!小姐!我们赢了!侯爷发火了!夫人被禁足了!刘嬷嬷被打板子撵出去了!那个坏蛋被打死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小丫头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微脸上那副柔弱恐惧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静和一丝疲惫。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

“赢?”她放下茶杯,眼神幽深,“只是暂时扳回一局,撕开了她一层伪装而已。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离彻底扳倒她,还远得很。”

张氏根基深厚,又有子女和娘家依仗,绝不会因此就一蹶不振。禁足和夺权只是暂时的挫折,她必然会疯狂反扑。

而且,经此一事,她和张氏之间,已彻底撕破脸,再无转圜余地。未来的斗争,只会更加激烈和凶险。

“不过……”林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经此一役,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必然大跌,威信扫地。我们在府中的生存环境,会改善很多。更重要的是……”

她看向春桃:“我们证明了,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谁敢伸爪子,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春桃重重点头,眼中充满了对小姐无限的崇拜和信任:“嗯!小姐最厉害了!那个假鬼,被您吓得屁滚尿流!还有您那声音……天哪,奴婢当时都快吓死了,还以为真有什么仙尊出来了……”

林微笑了笑,那点简陋的声光效果和心理学暗示,对付这种心怀鬼胎的古人,效果出奇的好。

“恐惧,源于未知。而我能创造未知。”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散去的喧嚣和重归的寂静。

“张氏……这次,是你先出的招。下次,该我了。”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