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篇【七】【许知夏视角】（2/2）

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在身后响起，混杂着盆瓢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好奇的目光。许知夏却像是自带隔离罩，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许知夏面色如常，步伐稳健，手臂因为长时间承重而微微绷紧，但依旧将怀里的人护得周全，没让任何好奇的视线过多窥探到谢怀蝶的睡颜。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用后背顶开并未锁死的房门，侧身抱着人走了进去，随即用脚后跟轻轻一带，将那些探究的目光和议论彻底关在了门外。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单人宿舍陈设简单到近乎刻板：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所有物品摆放得整齐划一，透着军人式的严谨。与谢怀蝶那边尚显凌乱的宿舍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知夏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人放下。谢怀蝶一沾到略显坚硬的床铺，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哼唧了一声，像是有些不满意，但酒精的作用让他很快又陷入沉睡，只是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许知夏站在床边，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宿舍顶灯的光线有些冷硬，勾勒出谢怀蝶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安静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股躁动的戾气消失无踪，只剩下全然的放松和依赖。

他弯腰，替他脱掉了鞋袜，又拉过薄被，仔细盖到他胸口。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臂。

房间里弥漫开淡淡的酒气，混着谢怀蝶身上特有的、带着点阳光和皂角的味道，一点点侵蚀着这间原本只有冷硬纪律气息的宿舍。

许知夏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让微凉的夜风吹散些许酒气。他回头，看着占据了他床铺的那个人，眼神深沉。

就在他以为谢怀蝶会老实睡到天亮时，床上的人却不安分地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因为醉酒而显得湿漉漉的眼睛竟然睁开了，迷迷蒙蒙地，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窗边的他。

谢怀蝶似乎很不满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坐在床沿，头发有些凌乱，脸颊还带着醉酒的酡红。

他看着许知夏，眉头蹙起，语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委屈，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

“老公，”谢怀蝶口齿不清地控诉，“为什么不抱我了？”

许知夏：“！！”

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白天在校门口那个带着调侃和羞恼的称呼，在醉意朦胧的深夜被如此直白、依赖地喊出来，杀伤力翻了何止十倍。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怀蝶又不满地补充，还带着点耍赖的意味，一边说一边朝他张开手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热。抱。”

许知夏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那个坐在床边、衣衫微乱、眼神迷离却执拗地张开手臂等着他的人，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都显得摇摇欲坠。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暧昧又紧绷的气氛。

许知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迈开脚步，朝床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上。

他走到谢怀蝶面前，没有立刻拥抱，而是俯下身，双手撑在谢怀蝶身体两侧的床沿，将他圈在自己和床铺之间，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他低头，几乎鼻尖相触，呼吸交织，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危险的气息：

“谢怀蝶，”他连名带姓地叫他，目光紧紧锁住他迷蒙的双眼，“知道我是谁吗？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需要确认，这醉鬼是不是在无意识地撩火。

谢怀蝶被他困在方寸之间，似乎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然后像是认出了他，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带着点不满他问题太多的嫌弃，但还是乖乖回答，声音软糯：

“许知夏……”他念出他的名字，然后手臂固执地又往前伸了伸，几乎要碰到许知夏的胸膛，重复道，“抱。”

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洒在许知夏的下颌。

所有的克制和确认，在这一声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的“抱”字面前，土崩瓦解。

许知夏低低地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伸手将人整个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谢怀蝶如愿以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温热的脸颊贴在他颈窝处，手臂也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像是找到了最舒适的归处，再次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许知夏抱着怀里这具温热、柔软且毫不设防的身体，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平稳心跳，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之前被打地铺的念头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今晚，这床，看来是没法一个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