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绝境逢生(2/2)
活着,就有希望!
哪怕这希望,隐藏在最深沉的黑暗与磨难之中!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感受着那微弱的刺痛,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南疆,也许是他新的炼狱,或许……也是他涅盘重生的起点。
黑苗寨深藏在南疆瘴疠弥漫的群山之中,终年云雾缭绕,湿热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带着植物腐烂和某种奇异蛊虫的特殊腥气。对曾经的修士而言,这里是灵气稀薄的“绝地”,对如今的唐宋而言,这里是吞噬生命的人间炼狱。
矿洞,是黑苗寨最重要的财富来源,也是奴隶们最终的舞台和最后的坟场。
唐宋被分到的,是编号“九四七”,刻在粗糙的木质腰牌上,也刻在了他每日领取那点可怜口粮和承受鞭挞的脊背上。他和其他数十名奴隶一起,被驱赶着进入那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喉咙的矿洞。
洞内阴暗潮湿,只有零星的火把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汗臭、血污和岩石粉尘的味道。
监工们手持浸过油的皮鞭,腰间挂着淬毒的短刃,眼神如同打量牲口,在场中来回的巡视,稍有懈怠,鞭子便会带着破空声狠狠抽下。
唐宋的工作,是用简陋的矿镐,敲凿岩壁上蕴含微弱灵气的“黑曜石”原矿。
这工作极其耗费体力,对如今经脉尽碎、与凡人无异的他来说,更是难以承受的重负。虎口很快被震裂,鲜血染红了镐柄,每挥动一下,都牵动着体内未愈的暗伤,带来钻心的疼痛,唐宋咬牙坚持。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幸见识到最底层的人类,是怎么样的艰难求生,又是怎样的对待同族,或许这就是幽冥教中有那么多教众甘愿沦为爪牙。
他亲眼看到一个年老的奴隶,因为体力不支慢了片刻,被监工一脚踹中心口,当场吐血身亡,尸体像破麻袋一样被拖走,扔进了矿洞深处的废弃坑道,那里是专门堆积尸骸的地方,被称为“万人坑”。
他也见过一个试图偷偷藏起一小块品质稍好原矿的年轻奴隶,被搜出后,监工当众砍下了他的右手,凄厉的惨叫在矿洞中回荡了很久,那奴隶最终因失血和感染,在痛苦中死去。
在这里,生命卑贱如草芥。死亡是常态,活着才是侥幸。
每日的食物,是浑浊的、带着馊味的稀粥和一小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活动,根本无法补充高强度劳动消耗的体力。
饥饿,成了比鞭子更折磨人的刑罚,唐宋心中暗想,以后一定要多备一些食物,嗯,一定!
夜晚,他们被关在如同兽栏般的简陋窝棚里,几十人挤在铺着霉烂稻草的地上,虱子、跳蚤横行,伤口的溃烂和同伴的呻吟此起彼伏。窝棚外,是南疆特有的、能钻入骨髓的湿冷。
唐宋沉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他不曾去想过去的辉煌,也暂时不再去奢望未来,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如何活下去——如何在下一次挥镐时节省一丝力气,如何在领取食物时避开最脏的那份,如何在监工巡视时尽可能地隐藏自己……
他观察着身边的奴隶。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故事,但此刻,眼神大多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偶尔,也能在极深的夜里,听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泣。那是人性最后一点尊严,在绝对绝望下的无声控诉。
自己,绝对不能成为这里的一员。
很多时候,人,总会被环境,被周围的人或者事所影响,变得迟钝,犹豫,变得失去斗志,甘于接受现实,在一次次的消耗中度过余生。
一次矿洞小范围的塌方,瞬间掩埋了离唐宋不远的几个奴隶。监工们冷漠地看着,他们只关心塌方是否影响了矿石开采进度。唐宋和其他奴隶被驱赶着去清理碎石,他亲手挖出了一具尚带余温、但已被压得变形的尸体。那是一个前几天还和他分吃过半块饼的哑巴少年。
握着那冰冷的、沾满泥污的手,唐宋的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无奈。在这里,同情是奢侈品,悲伤是催命符。他只能更紧地握住手中的矿镐,更深地低下头,将自己内心的情绪融入这片绝望的灰色背景中。
他真正感受到了,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规则面前,个体的生命是何等脆弱,底层的人们是何等无奈。他们像矿洞里的虫豸,生死不由自己,挣扎只为了多呼吸一口污浊的空气。
然而,正是在这极致的黑暗与磨难中,他那颗因修为尽废、历经剧变而一度迷茫的道心,反而被磨砺得更加纯粹和坚韧。求生的欲望,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仿佛融入了这矿洞中所有无声呐喊的灵魂之中。
在不知不觉间,那心口上的星印,开始缓缓印入唐宋的心脏,可唐宋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他只是偶尔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碎石在泥地上,无意识地勾勒出《星纹真解》中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基础符文。没有能量流转,只是指尖的触感,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量,提醒自己,他不仅仅是奴隶“九四七”。
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哪怕深陷泥沼,仰望星空的权利,就不曾真正被剥夺。
南疆的矿奴生活,如同一把残酷的刻刀,削去了他曾经的骄傲与浮躁,将“生存”二字,以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刻入了他的骨髓灵魂深处。
这份经历,或许将在他未来的道路上,成为比任何功法秘籍都更为宝贵的财富——一种对生命最本质的认知,和对底层最深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