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捣蛋鬼（2/2）

虽说他也想当主角，可眼下这戏班的台柱子是西门庆，全靠人家撑场子吃饭呢。他怎敢越界抢戏？

“待会你可得杀了我啊！”

“我……我根本控制不了啊！”

“你不杀我，这戏怎么收场！”

两人边打边悄悄耳语，台下观众看得热闹，全然不知台上已乱了套。

正说着，等到武松该结果西门庆性命之时，他的动作再次僵住。

这次，任婷婷察觉出了异常。

“阿安，是不是出事了？”

“嗯，台上有个捣蛋鬼，哈哈。”

林安却看得饶有兴致。

那鬼影模模糊糊，灰蒙蒙一片，明显是个含冤而死的孤魂，看那怨气浓度，怕是有几百年的道行了。

奇怪的是，它身上竟无半分业力，竟是个不伤人的善鬼。

可这鬼也太爱胡闹了，竟在戏台上暗中出手搅局。

都说戏班最爱扮神弄鬼，久而久之难免招惹些怪异之事。

所以圈内有条铁规：白天不提人，夜里不谈鬼。

演出前的夜晚，戏台会先上演一出专为“鬼”准备的戏。

随后便是正式的开场戏，名为《祭白虎》，也称开锣戏。

这出《祭白虎》只有动作没有唱词，由两名演员分别扮演武财神玄坛与白虎。

财神开黑脸，身穿黑色底子绣四色花的褂子，配红裤，延续古籍所载大傩仪式中“玄衣朱裳”的传统。

白虎则身披虎纹衣，头戴面具，赤足而行。一旦完成勾脸和着装，旁人便须回避，不得近身。

舞台上燃起鞭炮宣告开演。

财神登台跳起“大架”，踏遍每个角落，以驱除邪祟之气。

接着，财神假装入睡，醒来却发现白虎不见了。他跃上桌案，做出登山远望寻虎的姿态。此时，白虎悄然登场，取下悬于台上的生猪肉，贴近面具，象征已食肉，随后将肉抛至桌下。

紧接着，财神落地与白虎激烈搏斗，最终骑上虎背，用铁链缠住虎口，寓意白虎已被制服，无法再开口伤人畜。

财神骑虎下台。

演员须在“虎度门”卸去装扮，恢复凡人身份后，方能返回后台。

锣鼓声停歇，全班人员齐声高喊一句口令，表示仪式结束，禁令解除，众人可自由交谈。

在戏曲中，白色象征阴邪、叛逆、污秽与不祥。

民间传说白虎乃五百岁老虎所化，属凶星，每逢惊蛰便会张口噬人。

正因如此，饰演白虎的演员从戴上面具起，直至仪式完成，绝不能开口说话。

此外，戏班内部还供奉华光祖师以保平安。

可即便如此！那鬼竟还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此作乱！

真是有趣了！

……

“杀啊！快动手啊！”

“根本杀不了啊！”

台上一人急着“被杀”，另一人急着“杀人”！

然而武松的手臂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刀锋始终碰不到西门庆的脖颈。

“你不杀我怎么下台啊！”

“想下去？还不简单！”

“下去！”

噗——

林安刚入口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

幸好他反应迅速，否则茶水早已溅到任婷婷脸上。

那捣蛋鬼竟一脚把西门庆从台上踹了下来，实在太过顽劣猖狂。

“我擦！这混账东西！我想起来了！”

林安终于在这刻恍然醒悟。

他见过这一幕！

电影《人吓鬼》里不就是这样的桥段吗？

我擦！万万没想到，陪任婷婷来看场戏，居然真遇上了电影里的剧情！

“哎，怎么突然下来了！”

“出岔子啦！”

“唉呀，可惜了，刚才演得多精彩。”

“这大牌角儿也不灵光啊。”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好在那位西门庆还算镇定，连忙跑回戏台救场。

此刻的武松却完全懵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只是晃了一下，他怎么就摔下去了？

他赶紧朝后面的乐师点头示意。乐师经验丰富，立刻接上转场的曲调。

“好小子，算你狠！后会有期！”

西门庆话音未落，身形一扭，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台。

武松呆立原地，满脸茫然。

“完了完了，闯大祸了！”

他们这一行，视戏如命！

舞台上绝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这是他头一回主演《狮子楼》，竟闹出这种乌龙，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