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衙堂论道（2/2）

陆然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也是考验。这位陈县尊，绝非庸碌之辈，他言语间留了极大的余地。

沉默片刻，陆然放下茶杯，迎上陈县尊的目光，坦然道：“县尊明鉴。晚生确实自北边而来，亦曾与‘青云’有些渊源。然所谓‘要犯’之说，实乃构陷。其中缘由，牵扯甚广，涉及……一些不容于世的理念之争。”

他没有具体说明仙门之事，那太过惊世骇俗。但他点出了“理念之争”，将矛盾提升到思想层面，这对于一位读书人出身的县尊而言，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理念之争？”陈县尊果然被这个词吸引，身体微微前倾，“愿闻其详。”

陆然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缓缓道出，只是隐去了“愿力”的具体存在：“晚生以为，道，并非高悬九天，冷漠无情。道，应在人间，在柴米油盐，在生老病死，在人与人之间的悲悯与守护之中。有人视凡尘为枷锁，欲斩断一切以求超脱；而晚生却认为，这凡尘俗念，方是孕育一切的根基，是真正的‘生生不息’之道。”

他顿了顿，看着陈县尊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道：“或许，正是这等‘离经叛道’之念，不容于某些……‘北边’的势力，故有此劫。”

陈县尊久久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博览群书，对儒释道各家学说皆有涉猎，陆然这番话，虽听起来惊世骇俗，却暗合儒家“仁者爱人”、“民为贵”的核心理念，只是表达得更为直接，更为……极端。

再看陆然，气质清正，眼神澄澈，谈及理念时那份发自内心的坚定，绝非奸邪之徒所能伪装。与那文书上描述的“暴戾”形象，更是天差地别。

半晌，陈县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意味：“好一个‘道在人间’……陆先生之论，振聋发聩。”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两步，忽然停下，转身看向陆然。

“陆先生，如今流民之困，疫病之忧，乃本县当务之急。你既有济世之心，又通医术，可愿暂留本县，助我一臂之力？”

他没有再追问“青云”之事，而是向陆然抛出了橄榄枝。这既是对陆然能力的认可，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将陆然纳入官府体系，那些来自“北边”的势力，想要动他，也得掂量几分。

陆然心中一定，知道第一关，他算是过了。他起身，郑重一礼：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陈县尊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好！城中济世堂正值用人之际，先生可先去那里安顿，一应所需，由县衙支应。”

离开书房时，陆然感觉气海中的暖流似乎与这县衙、与这座城池产生了一丝更紧密的联系。他知道，他的“人间道”，将在这临川城，真正开始它的征程。

而那位陈县尊，在他走后，回到书案前，提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几行小字：

“陆然，疑似青云弃徒，然心性仁厚，理念独特，身负异术，可控病情，于安抚流民有大用。北边文书，或有不实，暂留观察，以观后效。”

写完，他将纸条卷起，塞入一个小巧的铜管，唤来亲信，低声道：“速送府城，交予学政大人。”

凡尘的棋局，在他踏入的那一刻，便已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