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无妄城的谎语与记名人笔尖的真名(1/2)
无妄城的名字是假的。
往年能在门楣上刻着“守真”二字的青石巷,如今换了块鎏金匾,写着“忘忧坊”,字里的俗气像化不开的糖,连最老的“认名树”都被锯了半截,树桩上的刻痕被腻子填平,刷上红漆,像被捂住的嘴。曾经能在砖瓦上显出名姓的“记真纹”——那些如虫蛀般细密的字迹,如今被白灰盖住,别说过往的名,连当下的姓都留不住,城中心的“唤名钟”也锈了钟舌,钟身上刻的“不忘本”三个字被敲得凹陷,只剩“本”字的最后一横还透着点青。
“城的‘名魂’被捂住了。”苏棠站在唤名钟下,指尖敲了敲钟身,铁锈簌簌落下,钟声闷得像声呜咽,掌心的罗盘泛着深灰色的光,盘面上的星点像被墨染过的纸,看不清轮廓,光芒里带着脂粉的甜腻与腐朽,“这场改名不是自发换俗,是有人在‘记名楼’挂了‘掩真帘’,让无妄城失去了承载真名的根基。”
37举着“身份识别检测仪”,屏幕上的人脸全是模糊的虚影,名字一栏全是“过客”“游人”之类的代称:“记名楼是无妄城的‘名根’,藏在城心的‘认祖堂’里,堂中供奉的‘姓氏碑’能吸附生灵的‘本命气’,让每个在此生活的人,名字都能刻进砖瓦草木。现在掩真帘像块浸了药的布,盖在名根上,本命气被熏得散了形,名魂没了依托,城才成了记不住名的空壳。”
阿影望着巷子里的行人,他们穿着光鲜,脸上却带着茫然,遇见熟人只说“哎”“喂”,问起姓名就含糊地笑,像被抽走了记忆的木偶。最显眼的是群孩子,在认名树桩旁玩“猜名字”的游戏,却没人能说出自己爹娘的全名,只知道“爹”“娘”,像群没根的浮萍。“记名人说,三个月前的夜里,城里突然飘起香雾,闻着让人犯困,醒来后就觉得好多名字都记不清了。原本能在砖瓦上显名的记真纹,现在连刚刻的名字都留不过三天,连他写了五十年的‘姓名簿’——记录着全城人祖辈姓名的册子,都开始褪色,字迹像被水洇过,越来越浅。”
他们在认祖堂旁的“记真斋”——一间堆满旧纸的木屋前,找到了那个“能写出真名”的记名人。老人趴在案前,手里握着支“刻名笔”,笔尖蘸着自己的血,正在张泛黄的纸上写字。纸上的名字刚写完就冒着白烟,像要消失,他却执拗地一遍遍重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墙角堆着捆“认名绳”,是用新生儿的胎发编的,能锁住本命气,如今绳子上的名字全成了空白,像被人刮过的竹片。
“它们在说‘记不住了’。”老人将写好的纸按在姓氏碑上,纸页很快与石碑粘在一起,“无妄城原本是最认人的,生了娃要在认名树上刻名,娶了妻要在门楣上题字,走了的人要在石碑上留姓,连流浪的狗,住久了都有个街坊起的名。可掩真帘把它们的记性熏坏了,像被灌了迷魂汤,再亲的人,名字到了嘴边都喊不出。”
苏棠将掌心贴在姓氏碑上,金色的命数光芒穿透厚厚的白灰,触到了被捂住的名魂。光芒里浮现出清晰的画面:三个月前的记名楼,几个穿锦衣的人抬着块黑布帘,挂在认祖堂的梁上,布帘落下的瞬间,堂里的姓氏碑发出“嗡”的一声,周围的记真纹像被橡皮擦过,迅速淡去,巷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忘了”“想不起来了”的惊呼声。
锦衣人的腰间,系着块玉牌,牌上刻着个被抹去的名字——是“灭名司”的标记,这个组织是无妄城的新权贵,觉得“真名是牵绊,无名才自由”,他们想让全城人忘记过往的身份,方便自己统治,更受噬信者指使,要用无妄城的名魂,凑齐最后半块破誓晶,刻着的“忘”字,正藏在掩真帘的帘心。
“掩真帘的布是用‘忘忧丝’织的,丝里浸过‘失记露’,能直接瓦解本命气与名字的连接。”37的声音带着被药雾呛过的沙哑,“检测仪显示,城里的本命气流失了九成,再这样下去,别说记清姓名,连自我认知都会消失,无妄城会变成‘无名城’,所有人都成了没有过去的影子。”
老人突然从认名绳里抽出根最细的,绳尾还留着点没褪色的墨迹——那是“本命墨”,是用他刚出生的孙子的胎发混合朱砂调的,藏着句“我叫周念祖”。“这是城给咱留的根。”老人用刻名笔蘸着墨,在姓氏碑上用力一划,墨迹竟没有消失,反而渗入石中,“名说,只要还有人肯在碑上刻下‘我是谁’,名魂就捂不死。”
苏棠的光剑突然指向记名楼的方向,剑身上的符文与本命墨的血气共鸣,映出帘后的景象:掩真帘的帘心嵌着半块破誓晶,“忘”字正在发光,周围的本命气像飞蛾扑火般被吸入,灭名司的头目正用金粉在帘上写新的“代号”,想让这些虚假的称呼彻底取代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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