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新政阴云(1/2)
朔方城的重建刚有眉目——东市的粮铺重新挂上了青布幌子,边角还沾着未干的浆糊。
工匠们正用新伐的硬木修补县衙的破窗,木屑混着雪沫落在冻土上,街角甚至有孩童追着滚雪球的笑声响起,清脆得像碎玉碰撞。
可这丝暖意,却被南方传来的急报层层裹住,冷得人喘不过气。联盟的议事厅里,烛火燃得正旺,烛泪顺着烛台蜿蜒而下,凝成蜡瘤,却照不亮众人眼底的沉郁。
案上摊着的文书堆得老高,每一页都写着“新政”的苛酷,墨迹浓黑刺眼,似浸着江南百姓的血。
苏晚夜踏着寒风进来时,玄色斗篷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雪粒落在滚烫的烛火旁,瞬间消融成水渍。
他将一叠加密的纸条重重拍在案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节捏出深深的红痕:“查不到,这‘玄天教’就像从地底冒出来的——派去帝都的‘夜枭’卫查遍了旧坊市、老字号,连宫里伺候过三朝的老宦官都没听过这名号,只说最近几个宠臣上朝时,袖口总绣着个玄色的太极纹,针脚诡异,和教徽隐隐对得上。”他说着,从怀中掏出半块破碎的木牌,木牌材质是罕见的阴沉木,上面刻着扭曲的太极图,阴鱼眼嵌着一颗发黑的兽牙,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那血已凝成硬块,刮蹭时簌簌掉渣,“这是从一名被镇压的义士身上搜出来的,他死前喉咙被割,却死死攥着这木牌,指骨都嵌进了木缝里,‘夜枭’卫说,他身上的伤口绝非刀剑所伤,倒像是被利爪撕开的。”
谢无妄的手指正落在案头的流民统计文书上,纸页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已起了毛边,指尖沾着细碎的纸屑。
文书上的数字还带着墨痕的湿气——三日内,从南方逃来的流民已增至两千余人,比上月翻了三倍,末尾那行小字是军需官刚添的,墨迹还未干透:“流民言,江南某县反抗后,城门口挂了三百余颗头颅,皆为老弱妇孺,发髻上还缠着孩童的银锁、老妇的木簪,镇压者衣饰非官军,腰间系玄色带,行动如鬼魅,杀人不沾血。”他指尖顿住,指腹按压着“三百余颗头颅”几个字,目光沉得像结了冰的深潭,敲击桌面的指节节奏乱了几分,原本平稳的“笃笃”声,此刻竟带着几分压抑的急促,撞在寂静的议事厅里,格外刺耳。
“不止是镇压酷烈。”苏晚夜俯身,指尖点在文书上“赋税加倍征缴,铁器皆由官府统管”的条目,指甲几乎要戳破纸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刺骨的寒意,“昨日接到江南旧部的密信,说地方官借着‘新政’名义,连农户的犁头、厨娘的菜刀都要收走,说是‘防流民造反之用’。反抗的村落,不仅被烧得片瓦不留,连水井都被填了生石灰,井水烧开后泛着白沫,喝了就腹痛不止——这根本不是官军的做派,官军虽凶,却还守着几分军纪,可这批人,杀红了眼连自己人都砍,有流民亲眼见他们为了抢一匹马,把押送粮草的官差活活打死。”
议事厅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却凄厉的哭声,像寒鸦的哀鸣,夹杂着亲卫的低声安抚。谢无妄抬眼望向窗外,只见雪地里跪着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最前头的老妇头发花白,用破布条胡乱缠在脑后,脸上冻得青紫,颧骨处有一道未愈合的伤口,渗着暗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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