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和约之重（2/2）

“苏将军。”赫连铁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快步走来，狐裘披风上落满了雪，拂过台阶时，雪粒簌簌掉落。他脸上带着熬夜谈判的疲惫，眼下泛着青黑，却难掩一丝欣慰，“刚从沙罗王子的营帐过来，医师说，他已经醒了。”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突然沉了下去，眉头皱起，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袖口的雪，“只是……医师说王子体内的力量因为仪式被打断，变得很混乱——有时体温会突然升高，掌心还会冒出淡淡的红光，像极了之前圣山祭坛上，那层裹着他的血雾。”

苏晚夜的心猛地一紧，指尖瞬间攥紧了怀中的碎片，热度似乎又高了几分。她想起圣山祭坛上的画面：沙罗周身裹着诡异的红光，双眼翻白，被血雾拖拽着往祭坛中央的石台上靠，而规则碎片与弯月血石碰撞时，发出的那阵刺耳的共鸣声，至今还在耳边回响。“让医师立刻用冰水镇住他的体温，再找些干净的麻布裹住他的手，别让他接触任何带‘深渊’印记的东西——尤其是刻着血纹的器物。”她语速极快地叮嘱，目光里满是凝重，“等谢帅的大军抵达，再让随军的清玄道长来看看，道长擅长驱邪镇煞，或许能找到压制这股力量的办法。”

赫连铁雄用力点头，转身时，狐裘的下摆扫过台阶上的积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苏晚夜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岗——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松枝被雪压得弯下了腰，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站在岗顶，夜叉面具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是那个神秘人。他似乎察觉到苏晚夜的目光，微微侧了侧身，面具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愈发幽深，随后便转身隐入松林中，黑袍扫过松枝上的积雪，雪粒簌簌落下，他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角黑袍在风雪中一闪而过，像一道被风吹散的影子。

苏晚夜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这个神秘人始终藏在暗处：圣山祭坛上，是他突然出手打断了深渊仪式，救了沙罗；事后却又派人送来密信，索要规则碎片的一半力量；如今北狄撤军，他又出现在山岗上，既不靠近，也不离开。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敌是友？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在她心头缠绕，可还没等她细想，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北境军的斥候，三匹战马正朝着金帐城疾驰而来，马蹄溅起的雪沫子在空中划出弧线，最前面那匹马上，斥候背后的旗帜正猎猎作响，旗帜上的“谢”字虽被风雪磨得有些发白，却依旧挺括，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谢无妄的大军，到了。

苏晚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雪气钻进喉咙，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将心头的疑问暂时压下，指尖轻轻按在怀中的规则碎片上，那点微热仿佛顺着指尖传遍全身，驱散了些许寒意。暂时的和平已经到来，但她知道，这不过是两场风暴之间的喘息——深渊的阴影还在草原深处蛰伏，规则碎片的秘密尚未解开，神秘人的目的依旧成谜。真正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她望着北狄大军消失的方向，雪地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官道，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微微发烫的碎片，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无论深渊的风暴何时来临，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她都会守住这片刚刚迎来和平的土地，守住身边每一个值得守护的人——就像饮马河突围时那样，就像圣山祭坛上那样，绝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