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迷雾重重(2/2)
“听风”小组的发现更令人不安。“灵雀”在监听日常频段时,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强度很弱的“空白”信号。所谓“空白”,是指在那零点几秒内,该频段所有正常的背景噪音和电波都消失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然后又恢复正常。这种现象,以前从未出现过。
“像是……某种高灵敏度的接收设备在短暂开机,进行快速扫描。”“灵雀”向陈锐汇报时,脸色有些发白,“而且,扫描的频率范围很宽,我们的常用频段都被覆盖了。他们可能在……监听我们所有的无线电通讯,寻找规律和漏洞。”
陈锐看着“灵雀”绘制的信号异常时间点和位置图,结合区小队和民兵的报告,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这不是大部队。这是小股、高度专业化、装备了先进侦察监听设备的……“眼睛”和“耳朵”。他们像幽灵一样游走在根据地边缘,不参与战斗,只负责看,听,记录。
“‘鬼影’……”陈锐低声吐出这个词。
反泄密计划在一周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日军突然加强了对正太铁路娘子关段的戒备,并秘密向灵丘盆地增派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同时,保定日军疗养院的警卫力量增加了三倍,还临时调来了两辆装甲车。
“计划a”和“计划c”被重点“照顾”了。
泄密源,被锁定在能够同时接触作战科(负责正太铁路方向)和参与灵丘盆地作战会议(刘长团)的人员范围内。范围一下子缩小到了八个人。
保卫部门开始对这八人进行二十四小时秘密监视。两天后,一个在纵队指挥部担任译电员的年轻人,露出了马脚。他在深夜借口上厕所,将一个小纸团塞进了指挥部外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
纸团被截获。上面用密码写着简短的信息,内容正是“计划a”和“计划c”的要点。
年轻人被抓时,没有反抗,只是瘫倒在地,涕泪横流。他的家人被日军抓了,伪警察局给他看了家人血淋淋的手指,威胁不合作就灭门。他传递情报的方式很原始,每次都是将加密信息放在树洞,会有一个扮作货郎的“上线”来取。他不知道“上线”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如果不按时放情报,家人就会死。
顺着“货郎”这条线,保卫部门和“利刃”配合,在根据地外的一个小镇,端掉了一个三人组成的日伪特务小组。但“货郎”在被捕时咬碎了藏在衣领里的氰化物胶囊,当场毙命。
内鬼揪出来了,但陈锐和赵守诚并没有感到轻松。
因为这个译电员接触不到“利刃”备用营地的位置信息,也接触不到“一线天”那条绝密交通线。
还有别的泄密渠道。
或者……泄密的方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在他们准备扩大排查范围时,“利刃”分队在一次夜间巡逻中,与“鬼影”部队发生了首次正面接触。
那是在一个叫野狐岭的地方。“利刃”一个三人侦察小组,在岭上发现了异常的热源信号——李书明小组刚试制出来的、基于温差原理的简易红外探测仪,发出了微弱的警报。他们悄悄包抄过去,发现两个穿着当地农民破棉袄、但脚下穿着胶底鞋的人,正趴在山石后,用一架带有长镜筒的奇怪仪器,对着远处山谷里根据地一个临时物资堆放点进行观测。
侦察小组试图活捉。但对方警觉性极高,几乎在“利刃”队员现身的同时就发现了他们。两人没有试图交火,而是转身就跑,动作敏捷得出奇,而且专门往荆棘密布、难以追踪的地形跑。追击中,“利刃”队员开枪击伤了其中一人的大腿。
受伤者被按倒时,没有惨叫,没有求饶,甚至没有看抓住他的人,而是猛地低头,咬向自己的衣领。
“阻止他!”带队班长吼道。
但已经晚了。那人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口鼻溢出黑血,瞬间毙命。另一人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被击毙者身上,除了那架被砸毁的观测仪器(类似高倍率的测距仪或简易红外望远镜),还有一些精巧的工具:伪装成旱烟袋的微型照相机,藏着测绘笔的竹杖,甚至鞋底夹层里还有薄如蝉翼的、绘制着等高线和标记的绸布地图。所有物品都没有任何标识,工艺精良,远超这个时代普通特务所能拥有的水准。
陈锐看着摆在桌上这些冰冷的“鬼影”遗物,特别是那架被砸毁但依然能看出不凡的观测仪。
“看见了吗,水根?”他轻声对身旁的李水根说。
李水根绷着脸,点了点头。
“这就是换了皮的‘清道夫’。”陈锐的手指拂过观测仪冰凉的金属外壳,“他们不再追求用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科技,一下子把我们碾死。”
他抬起头,眼中寒光凛冽。
“他们开始用‘我们能够理解’的方式——更好的望远镜,更准的枪,更狡猾的侦察,更阴险的渗透——来对付我们了。”
窗外,夜色如墨。远山寂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