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播种者之疑(1/2)

骷髅部队覆灭后的第七天,陈锐病倒了。

不是受伤,也不是感染,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高烧,呓语,整夜整夜地盗汗。军医查不出原因,只说“忧思过甚,心火内郁”。

只有陈锐自己知道,他在和什么对抗。

“播种者”。

这个词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梦境。他一遍遍回到穿越前的那一刻:实验舱刺眼的红光,尖锐的警报声,同事扭曲变形的惊呼。但这一次,梦境有了新的细节——

控制台上跳动的代码里,似乎有一行闪烁的绿色字符:

主管工程师老吴扑到控制台前,不是去按紧急停止,而是疯狂地敲击键盘,嘴里喊着:“不对!参数被篡改了!这不是意外跳转——”

然后就是白光。撕裂一切的白光。

陈锐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山洞病房里只有一盏油灯,火苗在玻璃罩里安静地跳动。

“你醒了。”

赵守诚坐在床边的木凳上,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这位政委的眼圈深陷,显然也几天没睡好了。

“我睡了多久?”

“三天。”赵守诚把药递过来,“高烧到四十一度,说胡话。一直在喊‘不是意外’、‘播种者’。”

陈锐接过碗,药很苦,但他一口气喝干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稍微驱散了些寒意。

“守诚,”他放下碗,看着跳动的火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来到这个时代,不是意外呢?”

赵守诚的手顿了一下。他慢慢把空碗放到桌上,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陈锐:“那又怎样?”

“那意味着一切可能都是被安排的。我的知识,我的技术,甚至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

“陈锐。”赵守诚打断他,声音不大,但很稳,“我问你几个问题。湘江边,你带着铁原团的弟兄们杀出来,救了二十七条命,是安排的吗?”

“……”

“金沙江,你造的那些竹桥,让三千多人平安渡江,是安排的吗?”

“……”

“杨村,你带着五十个弟兄挡住坂田一个联队,救下一个庄子几百口人,是安排的吗?”

赵守诚站起身,走到病床边,“还有周工,张排长,杨先生,那些牺牲的同志……他们流的血,他们豁出去的命,也是安排的吗?”

陈锐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怎么来的。”赵守诚把手按在陈锐肩上,那手很瘦,但很有力,“但我知道,你来了之后做的每一件事,救的每一个人,都是实实在在的。这就够了。”

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山洞工厂那边,李书明他们遇到点麻烦。那台坐标镗床,加工高精度齿轮时总是不稳定。你好了去看看。”

门关上了。山洞里重新安静下来。

陈锐躺回去,盯着岩顶渗水的痕迹。赵守诚的话像一剂强心针,但心底那个疑团,并没有真正解开。

三天后,陈锐能下床了。他第一时间去了山洞工厂。

那台坐标镗床——用周工生命换回来的精密机器——正发出一种不正常的嗡鸣。李书明和几个技术员围在旁边,个个愁眉苦脸。

“陈顾问!”看到陈锐,李书明像看到了救星,“主轴震动,加工出来的齿轮精度只能到0.02毫米,达不到设计要求。”

陈锐走到机床前,把手放在铸铁床身上。震动确实异常,是一种低频的、间歇性的抖动。

“拆开检查过吗?”

“拆了三次了。轴承没问题,齿轮啮合没问题,基础也重新调平了……就是找不到原因。”

陈锐绕着机床走了一圈。这台机器在抢回来时受过剧烈颠簸,虽然外壳看起来完好,但内部可能……

“把主轴箱整个拆下来。”

“可是陈顾问,上次拆装花了我们两天——”

“拆。”

命令不容置疑。六个技术员用了四个小时,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主轴箱从床身上分离下来。

陈锐亲自检查。他用手电筒照进主轴箱内部,润滑油在光照下泛着暗金色的光。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光束扫过主轴最深处——那里有一个平时完全被油浸没的检修盲区。陈锐眯起眼睛,似乎看到了一点不正常的反光。

“给我一根长铁丝。”

铁丝弯成钩子,伸进油槽。摸索,试探……碰到了什么东西。

很硬,很小。

陈锐屏住呼吸,小心地转动铁丝。一下,两下……东西被钩住了。他慢慢往外拉。

一个银白色的金属胶囊,出现在众人眼前。

胶囊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接缝或开口。材质非金非铁,在油灯下泛着冷冷的哑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李书明结结巴巴地问。

陈锐没有回答。他用布擦干净胶囊表面的油污,对着光仔细看。在某个特定角度下,胶囊表面浮现出极细微的纹路——不是文字,更像是某种电路。

“所有人,退到三米外。”陈锐的声音很平静。

技术员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做了。

陈锐把胶囊放在一块石板上,从工具箱里拿起一把最小的钳子。他试了试,钳口根本夹不住,这东西光滑得像是抹了油。

他又换了一把锤子和錾子。轻轻敲击,胶囊纹丝不动,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这东西……不是我们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陈锐低声说。

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这台机床,原本是运往哪里的?”

李书明翻出缴获的文件:“根据车厢里的货运单,是从天津港上岸,运往济南的‘华北兵器株式会社第六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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