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林动辈分奇高,村中尽是小辈(2/2)
递过一口热饭,洗过一件衣裳,没尽过一天做儿媳的本分!眼睁睁看着您二老
在这乡下,缺医少药,孤苦伶仃地熬着……儿媳……儿媳心里有愧啊!
愧对大壮临终的托付,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我……我有罪啊!”
说罢,她竟不顾地上冰凉的泥土和污秽,深深地俯下身子,
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黄土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响声!
那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奶奶最先反应过来,心疼得像被针扎了一样,
“哎呦我的老天爷!” 她惊呼一声,也顾不上自己年迈体弱、腰腿不便,
慌忙弯下几乎对折的腰,伸出颤抖的双手,用尽全力去搀扶儿媳的胳膊,
声音都带了哭腔和急切:“秀娟!秀娟!我的好孩子!我的心肝肉!
你快起来!快给我起来!这硬邦邦的地上,凉气重,跪坏了膝盖可咋整?!
你这是要娘的命啊!我们从来没怪过你!一星半点都没有怪过你啊!”
奶奶一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上拉她,一边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涌了出来,
语无伦次地哭诉道:“你在城里一个人拉扯俩没爹的孩子,过的那是啥日子?
吃的是啥?穿的是啥?我们在这乡下,虽然清苦,好歹左邻右舍有个照应。
你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四九城,举目无亲,受了多少白眼,咽了多少委屈,
我们……我们就是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啊!那得多难啊!比黄连还苦的日子!
可你……可你每月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从指头缝里省,勒紧了裤腰带,
还惦记着给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寄钱、写信报平安……你的这份孝心,
比金子还真!比山还重!爹和妈心里跟明镜似的!都明白!
都一笔一划刻在心坎上了!快起来,好孩子,听话!你再跪着,
就是拿刀子在剜娘的心头肉啊!快起来……”
奶奶这番通情达理、充满了怜惜、愧疚与深深理解的话语,像一把万能钥匙,
瞬间打开了林母心中那扇封闭了十年、积满了委屈、艰辛、无奈和巨大愧疚的闸门。
她再也忍不住了,十年来的所有坚强、所有忍耐,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就着婆婆用尽全力的搀扶,颤巍巍地站起身,也顾不上拍打膝盖上的泥土,
便与身形瘦小的婆婆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仿佛要将十年的分离和辛酸
都融进这个拥抱里,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悲切而又带着一种宣泄后的解脱。
林雪也早已哭成了泪人,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母亲和奶奶,娘仨哭作一团,
哭声在小小的院落里回荡,令人心酸动容。
林动站在一旁,看着母亲那因为长期劳作而有些佝偻的背影在婆婆怀中剧烈颤抖,
听着那压抑了十年终于爆发出的、带着血泪的哭声,鼻头一阵发酸,
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他对母亲这十年来的坚韧、
隐忍和深埋心底的孝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和心疼。就在这时,
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瞥见,在正屋那扇破旧木门的门框边,还局促地站着一个
穿着洗得发白、打着整齐补丁的旧军装(可能是退伍的兄长留下的)、
皮肤黝黑发亮、面相憨厚、手指粗大的青年,正紧张地搓着一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大手,
眼神里带着关切、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院子里这悲喜交加的一幕。
林动立刻认出来,这就是二叔家的大儿子,自己的堂弟林江,
刚才就是他吃力地扶着病重的爷爷出来的。
林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激荡情绪,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
他先稳步走到依旧等候在院门口、显得有些拘谨不安的三轮车夫王窝脖儿面前,
脸上挤出一个温和而客气的笑容,声音沉稳地说:“王师傅,这一路上坑坑洼洼,
辛苦您了。劳驾您先到旁边那棵老槐树底下阴凉地方歇歇脚,喘口气。
我堂弟林江——”他指了指门边的青年,“会给您端碗凉白开解解渴。
等我们家里安顿一下,说会儿话,回头还得再麻烦您辛苦一趟。”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从军装上衣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五毛钱纸币
(车费另算,这是额外的小费),塞到王窝脖儿手里,“这点小意思,
您拿着,买包烟抽,解解乏。”
王窝脖儿一看,连忙双手推辞,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使不得!使不得!
林…林同志,您太客气了!车钱您已经给过了,这…这哪能再要您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