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东北是我的家乡(2/2)
菲力一上车就彻底放开了,之前的拘谨被抛到了爪哇国。他占据了中间排一个宽敞的位置,兴奋地扒着驾驶座的靠背,指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巨大冰灯广告牌:“快看快看!那个!那个是不是就是我们要去的公园大门?嚯!这冰雕的大门楼子!够气派!”
伊莱文坐在他旁边靠窗的位置,轮椅被车内专门设计的卡扣稳稳固定。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耐心地解释:“那是公园外围的宣传冰灯,真正的入口还在前面。兆麟公园是冰灯游园会的发源地,里面的核心冰雕群才最震撼。”
艾拉坐在菲力另一侧,好奇地贴着冰凉的车窗玻璃向外望。作为一个从小在温暖湿润的云南长大、见惯了繁花似锦却极少接触严寒冰雪的姑娘,眼前这片被冰雪覆盖、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对她而言充满了新奇和震撼。
那些覆盖着厚厚“雪被”的松树、那些屋檐下垂挂的、晶莹剔透的冰凌、那些在风雪中依旧步履匆匆裹得如同粽子般的行人…都构成了一幅截然不同的、带着粗犷力量感的画卷。
“好大的雪…像鹅毛一样,” 她轻声感叹,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车窗上凝成一小片白雾,“那些树枝都被压弯了,真担心它们会断掉。” 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凝结水雾的玻璃上划过,留下几道蜿蜒的痕迹。
西里尔独自一人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观察前方路况和侧窗外的景象。他依旧沉默,深灰色的大衣搭在旁边的空位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姿态如同凝固的雕塑。
深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被车灯切开的风雪之路,以及两侧飞速掠过的、被积雪模糊了细节的城市街景。
只有他那极其敏锐的感官,在无声地收集着信息:车轮碾压不同厚度积雪时传递到车身的细微震动频率;发动机在不同转速区间运转产生的声波变化;车窗外风速的脉动以及雪花撞击玻璃的密集声响…这些庞杂的信息流如同数据瀑布般涌入他的意识,被瞬间分门别类、分析处理,构建出车辆行驶状态和外部环境的精确模型。
对于冰雕,他似乎并无特别的期待,更像是在执行一次对陌生环境的常规信息采集任务。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兆麟公园那由巨大冰块垒砌、镶嵌着璀璨彩灯的宏伟门楼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即便隔着风雪和车窗,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晶莹剔透的壮丽与寒意。
“哇——!” 菲力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惊叹,眼睛瞪得溜圆,脸几乎要贴到前挡风玻璃上,“太…太牛了!这真是冰做的?不是玻璃?不会塌吧?” 他兴奋地搓着手,恨不能立刻跳下车冲进去。
艾拉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温婉的脸上满是惊艳:“像童话里的水晶宫殿…那些灯光,在冰里面流转,好奇妙…” 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照着门外璀璨的流光溢彩。
伊莱文嘴角的笑意加深,冰蓝色的眼眸里也跳跃着光彩。西里尔的目光终于从前方路况移开,落在了那巨大的冰雕门楼上。深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仿佛在瞬间调整了焦距,更清晰地捕捉着冰体内部光线的折射路径、结构的应力分布点以及彩灯嵌入的工艺细节。
他那冷硬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不到一毫米的弧度——一个几乎无法被人类肉眼捕捉的、代表着某种“尚可接受”或“存在优化空间”的细微表情。
车子在公园指定的、被积雪覆盖的停车场停稳。司机迅速下车,熟练地协助伊莱文将轮椅从特殊通道平稳落地。车门一开,一股比之前猛烈数倍的、裹挟着雪粒的寒风如同冰水般劈头盖脸浇灌下来,瞬间穿透了衣物,刺入骨髓。
“嘶——!” 菲力刚跳下车,就被这“下马威”冻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一激灵,牙齿都开始打架,“我滴个亲娘嘞!这风…这风是拿刀子做的吧?!也太…太带劲了!” 他赶紧把派克大衣的帽子扣在头上,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又把两只手缩进袖口,原地使劲蹦跶了几下,试图产生点热量。
艾拉紧随其后下车,那刺骨的寒风让她娇小的身躯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白皙的脸颊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裹紧了羽绒服,把脸埋进领口柔软的绒毛里,长长的睫毛上迅速凝结了一层细密的白霜,连呼吸都带出了一串串更浓的白雾。“好…好冷…” 她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南方的孩子第一次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寒风刺骨”。
伊莱文操控着轮椅落地,“星尘”轮椅底部的履带系统自动适应了积雪路面,稳如磐石。轮椅内置的微型恒温力场无声开启,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小气候圈,隔绝了大部分严寒。
他看向冻得直跳脚的菲力和脸色发白的艾拉,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关切:“艾拉姐,菲力哥,把围巾手套都戴好,帽子压紧。这里的风是‘穿堂风’,特别硬。” 他又看向司机,“王师傅,麻烦您了,我们大概两小时后出来。”
司机是个沉默憨厚的东北汉子,点点头:“行,伊先生,我就在这边等着,有事随时按轮椅上的呼叫。”
西里尔最后一个下车。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足以冻僵骨髓的低温,只是随手将深灰色大衣披上,甚至没有系扣子。大衣下摆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固定的飘动幅度,仿佛被无形的气流约束着。
他冷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冻到的迹象,深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停车场周围的环境:积雪的厚度、风的方向、远处公园入口处攒动的人影。当他的目光掠过冻得脸色发白、睫毛挂霜的艾拉时,没有任何表示,仿佛那只是环境中的一个普通变量。
“走走走!赶紧进去!里面肯定暖和点!” 菲力跺着脚,大声催促着,率先朝着那流光溢彩的冰雕大门冲去。艾拉也赶紧跟上,脚步有些急促,想尽快逃离这露天停车场的酷寒。伊莱文操控轮椅,履带在压实的新雪上留下清晰而平稳的轨迹。西里尔则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步伐稳定,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公园入口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巨大的冰雕门楼在近距离下更显巍峨壮观,冰块在专业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芒,晶莹剔透,美不胜收。游客们裹得严严实实,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拍照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孩子的欢笑声、大人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些许严寒。
菲力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住了,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张大了嘴巴,眼睛都不够用了:“我的老天爷!这…这都是冰雕的?!这大龙!张牙舞爪的!跟真的一样!还有这塔!这么高!不会倒吗?” 他指着一座近十米高的、雕刻着盘龙和祥云图案的冰塔,兴奋地大喊大叫,引得周围游客纷纷侧目。
艾拉也被这冰雪奇观深深吸引,暂时忘记了寒冷。她站在一座雕刻着巨大孔雀开屏造型的冰雕前,那孔雀的尾羽由无数片薄如蝉翼的冰片层层叠叠雕琢而成,嵌入内部的蓝绿色灯光流转,美轮美奂,如同活了过来。“太美了…这工艺…” 她轻声赞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冰孔雀尾羽的边缘,一股刺骨的冰凉瞬间传来,让她飞快地缩回了手,指尖冻得微微发红,但眼中的惊叹和喜爱丝毫未减。
伊莱文操控轮椅停在艾拉身边,微笑道:“这是今年主推的作品之一,‘孔雀东南飞’。用的都是透明度极高的松花江心冰,对雕刻师的技艺要求极高。艾拉姐喜欢?”
“嗯!” 艾拉用力点头,冻得发红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像活的一样!这羽毛的弧度,这光泽…感觉它随时会飞起来!”
西里尔则站在不远处一座结构极其复杂、模仿哥特式教堂的冰雕建筑前。他没有像其他游客那样拍照或惊叹,只是微微仰着头,深灰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测量仪器,快速地扫过冰教堂高耸的尖顶、繁复的玫瑰窗冰雕、以及那些需要极高力学支撑才能保持稳定的飞扶壁结构。
他的目光在几处关键的榫卯连接点和内部隐约可见的钢筋支撑骨架上停留了稍长时间,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结构力学验算。他那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那种近乎苛刻的审视意味却比在伊莱文家中看霜花时更加明显。
片刻后,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幅度依旧小得可怜——这代表该作品的结构设计在他这里获得了“合格”的初步评价。
“小十一!艾拉!快来看这边!” 菲力的大嗓门从不远处传来。他挤在一个由冰块砌成的、蜿蜒曲折如同水晶长龙般的滑梯入口处,指着那些坐在特制滑板垫上、尖叫着从高处飞速滑下的游客,兴奋得手舞足蹈,“冰滑梯!老刺激了!咱们也去试试吧!” 他跃跃欲试,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冻得龇牙咧嘴。
艾拉看着那陡峭的冰道和高速滑下的人影,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啊?这个…看起来好快…会不会摔着?”
伊莱文笑着摇头:“菲力哥,这滑梯坡度太大,轮椅不方便。你和艾拉姐去玩吧,我在这边看看就好。” 他指了指旁边一座相对平缓的、雕刻着各种卡通生肖形象的冰雕迷宫。
“那多没劲!” 菲力有点扫兴,但看到伊莱文的轮椅,也只好作罢。他眼珠一转,又发现了新目标,“嘿!那边有卖糖葫芦的!还有烤红薯!走走走,艾拉,哥请你吃!热乎的!”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还有些犹豫的艾拉,兴冲冲地朝着飘来食物香气的小摊挤去。他健壮的身躯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像一艘破冰船,硬生生为艾拉挤开了一条路。
西里尔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伊莱文身边,目光平静地投向那座热闹的冰滑梯,看着一个个身影尖叫着高速滑下,在终点溅起一片雪雾。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初始加速度设计冗余度过高,弯道g力峰值接近人体承受临界,缓冲区过短,存在潜在风险系数7.3%。”
他的目光落在滑梯底部一个因为反复摩擦撞击而出现细微凹陷和裂纹的区域,“该节点应力集中,材料疲劳累积,建议加强监测或限流。” 说完,他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环境安全评估,不再关注那边兴奋的人群。
伊莱文早已习惯了西里尔这种独特的“关心”方式,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知道了,西里尔学长。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他驱动轮椅,朝着那座冰雕迷宫滑去。迷宫由半人多高的冰墙构成,墙壁上雕刻着各种憨态可掬的动物图案,内部道路曲折,不少孩子在里面嬉笑追逐。
西里尔沉默地跟在伊莱文轮椅侧后方一步的距离,像一个尽职却无形的护卫。他的存在感很强,却又奇异地让人容易忽略——只要你不主动去注意他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
冰迷宫内部光影变幻,彩灯透过冰墙折射出迷离的光晕。伊莱文操控轮椅在其中平稳穿行,遇到岔路便稍作停留,似乎很享受这份探索的乐趣。西里尔则更像一个纯粹的观察者,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冰墙上那些雕刻的痕迹,评估着刻刀的深浅、角度的精准度;或者落在迷宫顶部为了加固而交叉设置的金属支撑杆上,计算着它们的承重冗余。
当一群追逐打闹的孩子尖叫着从一个转角冲出来,眼看要撞上伊莱文的轮椅时,西里尔深灰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那几个孩子奔跑的轨迹和速度矢量。
他并未移动身体,但就在孩子们即将撞上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精准的气流扰动在他们脚下悄然生成,如同无形的绊索。跑在最前面的孩子一个趔趄,速度骤减,后面的孩子也下意识地刹住脚步,险险地停在了轮椅前几公分的地方。
“小心点!” 后面追来的家长赶紧上前拉住孩子,歉意地对伊莱文和西里尔笑笑。
孩子们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欢笑着跑开了。
伊莱文冰蓝色的眼眸看向西里尔,带着了然的笑意:“谢谢学长。”
西里尔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目光已经移向迷宫另一端一处冰墙接缝处细微的融化滴水现象,淡淡地评价了一句:“环境温度控制存在0.8度偏差,局部融水速率增加。” 仿佛刚才那精准到毫秒的、避免了一场小事故的气流操控,不过是顺手调整了一下某个微不足道的环境参数。
当他们从迷宫的另一个出口绕出来时,菲力和艾拉已经等在那里了。菲力一手举着一根又大又红、裹着晶莹糖壳的山楂糖葫芦,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烤得焦香四溢、冒着滚滚热气的烤红薯。
他正狼吞虎咽地啃着糖葫芦,冻得通红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糖渣沾在嘴角都顾不上擦。艾拉则小口小口地吃着烤红薯,被烫得直呵气,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如同熟透的苹果,手里还拿着一串没吃的糖葫芦。
“小十一!西里尔!你们可算出来了!” 菲力看到他们,含糊不清地喊着,把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过来,“尝尝!贼甜!嘎嘣脆!”
艾拉也笑着把手里那串完整的糖葫芦递给伊莱文:“给,伊莱文,这个没动过。烤红薯也特别香,又甜又糯。” 她看向西里尔,犹豫了一下,轻声问,“西里尔学长…你要尝尝吗?”
西里尔的目光在那串裹着糖衣的山楂和散发着焦香热气的烤红薯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仿佛在扫描分析其成分结构,随即冷淡地移开视线,言简意赅:“不用。” 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公园中心区域传来的、节奏感极强的鼓乐声吸引。
“那边好像有表演!走走走!看看去!” 菲力三两口把剩下的糖葫芦塞进嘴里,又掰了一大块烤红薯塞给伊莱文,自己捧着剩下的,拉着艾拉就朝着鼓乐喧天的方向挤去。
公园中心的小广场被巨大的冰雕舞台环绕。舞台上,一群穿着鲜艳东北传统服饰的演员,正在表演极具地方特色的“东北大秧歌”。锣鼓镲铙敲得震天响,唢呐高亢嘹亮,直冲云霄。演员们踩着夸张的高跷(虽然是特制的防滑冰鞋),在光滑的冰面上扭动、跳跃、旋转,红绸翻飞,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和对抗严寒的豪迈热情。周围的观众里三层外三层,叫好声、掌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得几乎要将这冰天雪地点燃。
菲力看得热血沸腾,把烤红薯往艾拉手里一塞,跟着鼓点就手舞足蹈起来,模仿着演员的动作扭腰摆胯,嘴里还“嘿!哈!”地给自己打拍子,动作夸张滑稽,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艾拉也看得入了迷,捧着烤红薯,脸上是开心的笑容,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着身体。
伊莱文坐在轮椅上,冰蓝色的眼眸映照着舞台上翻飞的红绸和演员们充满力量的身姿,嘴角噙着笑意,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节拍。
唯有西里尔,依旧像一座孤峰般矗立在人群稍外一点的位置。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深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舞台。那震耳欲聋的鼓点、高亢的唢呐、演员们高难度的腾跃翻转…似乎都无法在他眼中激起一丝涟漪。
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演员们脚下的特制冰鞋与冰面的摩擦系数、他们每一次跳跃落地时冰面承受的瞬间冲击力、以及红绸在高速舞动中形成的复杂空气涡流上。
当领舞者完成一个极高难度的、连续十几个高速旋转动作时,周围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西里尔却微微蹙了下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低语了一句:“踝关节韧带承受极限载荷,持续旋转离心力导致平衡系统轻微紊乱,落地姿态存在0.7度偏差。” 仿佛在他眼中,这充满激情与力量的表演,不过是一系列需要被评估的生物力学参数。
秧歌表演结束,演员们鞠躬谢幕。主持人拿着话筒,声音洪亮地宣布:“接下来,是我们兆麟冰灯游园会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大型冰雕激光秀!以及——迎新烟花表演!请大家抬头,看向我们的主冰塔!”
随着他的话音,广场四周的灯光瞬间暗下。只留下那座近三十米高的主冰塔,在特意营造出的幽蓝背景光下,如同远古冰川般巍峨耸立,散发着神秘而凛冽的寒光。
突然,一束强烈的、如同实质般的绿色激光从远处精准地打在冰塔顶端!紧接着,无数道不同颜色的激光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灵动的彩蛇,在巨大的冰塔表面飞速游走、交织、变幻!
激光在晶莹剔透的冰体内折射、反射、散射,将整座冰塔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幻着奇幻色彩与几何图案的立体万花筒!时而如同极光流淌,时而如同深海漩涡,时而化作璀璨星河,时而构建出宏伟的城市剪影…配合着宏大而充满未来感的电子音乐,光影在冰与空间之中狂舞,演绎着一场视觉的饕餮盛宴!
“哇——!!!”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声。菲力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手里的烤红薯都忘了吃。艾拉双手捂住了嘴,清澈的眼眸里映满了流光溢彩,满是震撼与迷醉。伊莱文也仰着头,冰蓝色的瞳孔被变幻的光影完全占据,脸上是纯粹的欣赏与赞叹。
就连西里尔,那一直如同冰封般的深灰色眼眸,此刻也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在冰体内精确切割、变幻路径的激光束,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在高速闪动,分析着激光的波长、功率、入射角度、冰体折射率、以及最终形成的复杂光效模型。这超越了自然造物极限的、人类科技与艺术结合的奇观,似乎终于触及了他那精密如同仪器般的思维中,某个名为“美”或“技术巅峰”的隐藏分区。
激光秀在高潮迭起中渐渐收束。当最后一道激光如同流星般划过冰塔顶端,消失在夜空时,广场陷入了短暂的、充满期待的黑暗与寂静。
下一秒——
“咻——!嘭!!!”
一束耀眼的金色光芒拖着长长的尾焰,尖锐地撕裂了黑暗的夜空,在极高的天际轰然炸开!化作一朵无比巨大的、流光溢彩的金色牡丹!花瓣舒展,光芒万丈,瞬间照亮了整个公园,也照亮了地上无数仰望的、充满惊叹的脸庞!
紧接着,无数烟花如同被唤醒的火树银花,争先恐后地蹿上云霄!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千姿百态,争奇斗艳!有的如同垂柳般丝丝缕缕洒落;有的如同金菊般层层叠叠绽放;有的如同流星雨般呼啸着划过天际;有的如同巨大的伞盖般覆盖了整个视野!密集的爆鸣声连成一片,如同新年的战鼓擂响!璀璨的光芒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将地上晶莹的冰雕世界也染上了梦幻般的色彩!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烟火的映照下,如同亿万颗飞舞的金屑、银屑,美得惊心动魄!
“太漂亮了!!!” 菲力激动得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像个孩子一样大喊大叫,完全忘记了寒冷。
艾拉仰着头,眼眸里盛满了漫天绚烂的星雨,晶莹的泪光在眼眶中闪烁,被这极致的美震撼得说不出话。
伊莱文坐在轮椅上,仰望着这照亮寒夜的璀璨星河,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点细微的银芒仿佛也被这烟火点燃,跳跃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冰冷的轮椅扶手传来稳定的空间涟漪感,提醒着他自身的存在,与这宏大的、转瞬即逝的绚烂交织在一起。
西里尔依旧站在原地,微微仰着头。深灰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每一朵烟花的形态、升空轨迹、爆炸高度、色彩配比以及光辐射强度。他那冷硬的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色彩斑斓的烟火光芒映照下,似乎也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当一朵巨大的、呈现出完美几何对称图案的蓝色烟花在最高点炸开时,他那紧抿的唇角,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短暂到近乎幻觉的、代表着“精确”与“完美”的、属于西里尔式的赞许弧度。
寒风依旧凛冽,雪花依旧飞舞。但这片被冰雕玉砌、被烟火点亮的奇幻世界里,来自不同世界、拥有不同温度的灵魂,此刻都沉浸在这份属于人间的、极致的热烈与璀璨之中。伊莱文的目光扫过兴奋的菲力、感动的艾拉、以及那烟火光芒下似乎不再那么冰冷的西里尔,冰蓝色的眼眸里,暖意如春水般悄然弥漫。这趟寒假归家的旅程,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温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