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以牙还牙(2/2)
伊莱文甚至没有看他们。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五指虚握,仿佛在空气中操控着看不见的提线。墨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掌控。
“半年前,”伊莱文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如同冰锥般刺入两个动弹不得的“校对员”耳中,“你们的人,也是这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试图把我当成一个‘错误’抹去。”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规律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丧钟。
“可惜,他们失败了。死得无声无息。”伊莱文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两人因恐惧和窒息而扭曲的脸上,“我以为,警告一次就够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但现在看来,你们似乎听不懂比较委婉的提示。”伊莱文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意味,“那么,我只能用更直接的方式,帮你们‘校对’一下认知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脚下坚硬的土地,又指了指旁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陡峭的崖壁。
“我喜欢安静,不喜欢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伊莱文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所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他的目光先看向那个被引力场凝固、试图按警报的受伤男人。
“你,喜欢玩火,对不对?”伊莱文微微偏头,仿佛在询问,但根本不需要回答。他看向阿黛拉,“给他一个‘暖和’点的结局。”
阿黛拉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带着嗜血的愉悦。她走到那男人面前,男人瞳孔缩成了针尖,无尽的恐惧几乎要炸裂他的眼球,他想求饶,想尖叫,却连颤抖都做不到。
阿黛拉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跳跃着一簇看似微弱、却让周围空气都扭曲起来的纯白色火苗。她轻轻地将火苗点在了男人的胸口。
没有蔓延,没有爆炸。那簇火苗如同有生命般,瞬间钻入了男人的身体内部!下一秒,男人的眼睛猛地凸出,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炽白的熔岩河流在疯狂窜动、燃烧!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声带和肺部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气化。
仅仅两三秒钟,他整个人就从内而外,彻底化为一团人形的炽白火焰,随即火焰向内一收,坍缩,消散。
原地,只剩下一小撮极其细腻的、灰白色的灰烬,被夜风一吹,便飘飘扬扬地散开,落入岩石缝隙,再无痕迹。
真正的灰飞烟灭。
伊莱文的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个,那个被自身重力倒错折磨得几乎崩溃、体内武器失效的“校对员”。
这个人已经彻底吓破了胆,眼泪、鼻涕、失禁的污物混在一起,脸上充满了最原始的、面对无法理解的恐怖时的崩溃。他看着同伴瞬间化为飞灰,看着那个黑发少年如同恶魔般掌控着一切,所有的训练、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冷酷,在此刻都土崩瓦解。
伊莱文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待即将被处理的“问题”般的漠然。
“你,”伊莱文淡淡地说,“看起来很重。应该比较适合……‘种’在地里。”
话音落下,伊莱文虚握的五指,猛地向下一压!同时,另一只手对着旁边陡峭的崖壁,做了一个“牵引”和“覆盖”的动作。
那个“校对员”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不是爆炸,而是土壤和岩石如同流水般向两侧分开,形成一个边缘整齐的深坑!而他本人,则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混合了向下引力与来自侧面崖壁吸引力的恐怖力量,狠狠地“按”进了那个坑里!
“不——!!!”他最后发出了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但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下一瞬间,旁边那座坚固的崖壁上,一大片重达数十吨的岩体,被伊莱文以引力强行“掰”了下来,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粗糙的盖子,精准无比地、沉重万分地,轰然砸落,严丝合缝地盖在了那个深坑之上!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内脏蠕动的巨响!整个海岬都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碎石和尘埃簌簌落下。
月光下,那片崖壁仿佛只是自然剥落了一块岩石,下方多了一个不起眼的新鲜石堆,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毫无违和。至于被埋在下面的人……在数十吨岩石的瞬间冲击和持续重压下,结果不言而喻。不会有血迹,不会有残肢,只有最深处的、与岩石土壤彻底混合的、无法分辨的有机质。
伊莱文放下了手,微微闭眼,平息了一下瞬间剧烈消耗的心神力。用引力进行如此精密的“工程操作”——精准开坑、控制敌人落点、掰裂特定岩层并覆盖——远比粗暴的碾压或撕扯更耗心神。但他脸色依旧平静,只是呼吸稍微急促了些许。
他没有去看那个石堆,也没有去看那撮早已飘散的灰烬。仿佛只是随手清理掉了路边的几块碍眼的碎石,但是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杀人。
阿黛拉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个石堆,吹了声口哨:“‘种’得还挺整齐。以后这儿能长出点什么不一样的植物吗?”
伊莱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身,看向从一开始就潜伏在暗处、此刻才慢慢走出来的巴克。
北极熊走到那堆灰烬原本的位置,低头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介于满意和嫌弃之间的呼噜声,然后用爪子扒拉了几下旁边的石头,盖住了最后一点痕迹。
“走吧。”伊莱文说,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回去还能睡几个小时。”
海风依旧,海浪依旧。月光清冷地照耀着这座废弃的海岬,照耀着那座沉默的老灯塔,也照耀着那片新形成的、不起眼的石堆。所有的对话、惨叫、轰鸣,都被永恒的海浪声吞没,没有留下一丝证据,仿佛那三个不速之客,从未在此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极淡的、迅速被海风吹散的臭氧味和岩石粉尘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形中弥散开来的、冰冷的警告。
伊莱文和阿黛拉带着巴克,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返回的夜色中。
阿黛拉边走边舒展了一下手臂,语气带着一丝完成某项麻烦工作后的轻松:“这下清净了。估计能管用一阵子。”
“嗯。”伊莱文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远处海平面上渐渐泛起的、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如果他们学不会,下次就不仅仅是‘种下去’了,校长刚才在电话上跟我说,要不是他们有点用早就被灭了。”
他的话语平静,却让身旁的阿黛拉都感到一丝寒意。她知道,伊莱文说到做到。平时的温和、沉默、甚至偶尔被她“欺负”的无奈,都只是他展现的一面。而触及底线时,那个冷静计算、能缝合空间亦能埋葬生命的“怪物”,才会被逼的显露峥嵘。
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是“反派”——对于“校对员”那样视他们为必须清除的异常、并屡次主动招惹的势力而言。但伊莱文和阿黛拉对此毫无心理负担。
他们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最简单也最有效的生存法则之一。至于杀人的不适?
在经历了北极的尸山血海、高加索的污染兽潮和空间裂隙的诡异威胁后,清除几个带着明确恶意、且率先动过杀心的敌人,并不会在他们心中激起太多波澜。
伊莱文选择“活埋”而非更直观的杀戮,与其说是一种效率最高、痕迹最少的处理方式,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不如说是回避。
巴克跟在两人脚边,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解除的松弛,步伐轻快了许多。
回到旅馆时,天际才刚刚露出一线鱼肚白。玛尔塔老太太甚至还没起床准备早餐。他们如同最普通的、贪睡晚起的旅客,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窗外,黑海迎来了新一天的黎明,波光粼粼,宁静如初。仿佛昨夜海岬边那场短暂、致命、且被彻底抹去的猎杀,只是月光与海浪共同编织的一个虚幻噩梦。
只有某些特定频道里,可能会在不久后,多出一条关于几名外勤人员在高加索地区黑海沿岸“意外失联”的简讯,归于无数未解之谜的档案之中。
而“校对员”组织内部,关于伊莱文威胁评估档案,恐怕要再次被翻开,用最醒目的红色,添上沉重而血腥的一笔。
但那些,都与此刻沉浸在短暂安宁中的两人一熊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