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的检讨！（2/2）
埃利安没有回应这份感谢，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通道尽头：“校长，在找你。”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个捧着鲨鱼马克杯、趿拉着人字拖的身影正骂骂咧咧地走向“万械之巢”。
里奥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又来了？这次又是谁把什么弄坏了？” 他哀叹一声，匆匆对埃利安说了句“回见”，便抱着他的外套和未完成的图纸，快步朝着自己的“圣殿”兼“灾难现场”赶去。
埃利安独自留在通道里，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远处的观景窗，在他米白色的羊绒衫上投下长长的剪影。他指尖那与时间同步的韵律依旧轻快，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金色的纹路缓缓流转，映照着枢塔通道内渐次亮起的柔和灯光。平静的日常之下，是无数细微的齿轮在精准咬合，而他，是那个无声校准着一切节奏的时之守望者。
几天后，枢塔中层，多功能厨艺实践教室。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新鲜食材和加热油脂混合的诱人香气。这并非必修课，而是枢塔“生活技能拓展模块”的一部分，旨在让这些天赋异禀但往往生活技能堪忧的年轻人不至于饿死自己，或者只靠营养膏度日。今天的主讲（兼监管）是艾拉·陈。
艾拉系着一条素雅的围裙，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站在示范台前，指尖萦绕着充满生机的淡绿色微光。在她面前，几株种在小盆里的常见香草——罗勒、迷迭香、薄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变得更加鲜嫩欲滴。
“大家注意，”艾拉的声音清晰悦耳，“‘生命感召’用于催化植物生长，尤其是一些需要新鲜香料的菜肴，非常方便。但核心是控制！过度催化会导致风味物质流失，叶子会变得寡淡甚至发苦。就像这样——”她指尖绿光微微增强，那盆罗勒猛地窜高了一截，叶片颜色却迅速变浅，边缘甚至有点卷曲。“看，能量过载，风味受损。”
台下，基石小队的成员们（除了行踪成谜的克洛诺斯和大概率在“万械之巢”焊接到天昏地暗的里奥）分散在各自的料理台前，场面……堪称群魔乱舞。
奥莉薇亚正在对付一块比她盾牌小不了多少的牛筋肉。她扎着马步，双手握着一把沉重的厨师锤（普通型号），小脸憋得通红，咚咚咚地猛砸着肉块，每一锤下去都让料理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肉屑四溅。旁边的琉娜不得不撑起一层薄薄的水膜屏障，保护自己和食材免受波及。“太…太硬了！”奥莉薇亚喘着气，“里奥给我的训练合金都没这么难砸！”
琉娜无奈地摇头，指尖水流优雅地操控着几把小巧的飞刃（由水凝成），正在给一条鱼剔骨，动作行云流水，鱼骨分离得干净利落。“奥莉，慢点发力，用巧劲。或者，下次让里奥给你定制一把震波厨师锤？”她打趣道。
艾莎的料理台一片“冰清玉洁”。她面前摆着几样处理好的海鲜，指尖寒气缭绕。她正试图用低温瞬间锁住一块三文鱼的鲜度，结果寒气稍微没控制住，整块三文鱼连同下面的瓷盘一起，被冻成了一坨结实的冰块。艾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冰蓝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只是默默加大了指尖的能量输出，试图精准解冻……结果冰块表面开始出现裂痕。
西里尔站在角落，安静地处理着一堆蔬菜。他手中并非菜刀，而是几缕凝练到近乎实质的淡青色气流。气流如同最锋利的无形刀刃，精准而迅捷地划过土豆、胡萝卜、洋葱，将它们切成大小、厚薄完全一致的片或丝，整齐地码放在盘中。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效率惊人。只是切完后的蔬菜表面，似乎蒙上了一层极其细微的、风干般的脱水痕迹。
菲力则显得焦头烂额。他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世界香料大全》，旁边摆满了瓶瓶罐罐。他一手抓着一块数据板（上面显示着他那永远填不满的检讨书框架），另一只手拿着小勺，对着咖喱锅里一锅颜色可疑的浓稠糊状物，表情纠结。“情绪管理…精准控分…两万字…”他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发直，“咖喱粉…姜黄…辣椒…小茴香…比例…比例是什么来着？控分！对，控分！”他忽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神一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料理台边缘。
咚…嗡…咚…嗡…
细微而有节奏的低频震波随着他的敲击传入锅中。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胡乱沉在锅底的香料粉末，在这微弱的、定向的震波作用下，竟然开始均匀地悬浮、扩散开来！锅中那团糊状物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浑浊的土黄向鲜艳诱人的金红色转变，香气也瞬间变得浓郁而富有层次感！
“哇！菲力学长！你怎么做到的？”奥莉薇亚被香气吸引，暂时放弃了对牛肉的蹂躏，好奇地凑过来。
菲力自己也惊呆了，看着锅里神奇的变化，又看看自己敲击台面的手指，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难道…震波…还能用来…精准控…控香料分？！” 他仿佛找到了检讨书的核心突破口，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手指敲击的节奏不自觉地加快、加重。
咚！嗡——！
一股稍强的震波猛地扩散开！不仅是他自己的锅，连旁边艾莎那盘冰冻三文鱼、琉娜刚剔好的鱼、奥莉薇亚案板上的肉屑、甚至西里尔切好的蔬菜，都跟着猛地一跳！艾莎的冰坨裂痕扩大，琉娜的水膜屏障泛起涟漪，奥莉薇亚的牛肉块差点飞出去。
“菲力！”艾拉及时出声提醒，带着笑意，“控分可以，别把厨房拆了！”
“抱歉抱歉！太激动了！”菲力赶紧收敛，讪笑着，看着锅里那锅意外变得色泽完美的咖喱，感觉自己的检讨书终于有救了。
教室的另一端，伊莱文安静地操控着轮椅，停在自己的料理台前。他的任务是处理配菜——切洋葱。一台特制的悬浮式辅助机械臂固定在他的轮椅扶手上，顶端装有锋利的刀片。他冰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操作屏，手指在虚拟控制界面上快速而稳定地移动，调整着机械臂的角度、下压力度和切割频率。
嗤…嗤…嗤…
机械臂精准地运行着，洋葱被均匀地切成细丝。伊莱文的表情专注，像是在进行一项精密的物理实验。他并非对厨艺感兴趣，而是将之视为对自身操控精度（间接通过机械臂）和能量分配（驱动机械臂）的一种训练。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又迅速回到屏幕上。
配菜任务完成，他需要将切好的洋葱丝放入旁边一口正在加热的深底汤锅中。锅里是艾拉示范的简易蔬菜浓汤。伊莱文操控轮椅靠近汤锅。锅内热气蒸腾，汤水微沸。就在他伸出机械臂，准备将洋葱丝倒入时，他冰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汤锅中心，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漩涡正在形成！那并非沸腾造成的水流，而是……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他自身的、无意识散逸出的引力扰动！这丝扰动被他脊椎深处那庞大的重力核心无意中放大，正试图在汤锅里制造一个微型的引力奇点！
“警告！局部引力场异常！能量读数上升！”他轮椅扶手上内置的微型传感器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瞬间变红。
伊莱文脸色一凝，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所有精神意志瞬间聚焦于脊椎核心！他强行压制那丝逸散的能量，试图抚平那个即将失控的微型漩涡。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然而，他低估了重力核心那宇宙级力量的桀骜，也高估了自己在分心操控机械臂时的瞬间控制力。那股被强行压制的引力能量如同被堵住的洪水，在他体内猛地一个逆冲！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伊莱文为中心猛地扩散开！虽然极其微弱短暂，但对近在咫尺的汤锅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
噗嗤！哗啦！
那口深底汤锅，连同里面大半锅滚烫的蔬菜浓汤，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提起、然后瞬间释放！
锅体连同汤汁，并没有飞溅，而是在一股诡异的力量拉扯下，猛地向上“跳”起了足有半米高！汤汁在空中短暂地形成了一个扭曲的球体，随即力场消散，重获自由的重力瞬间发威！
砰！哗啦啦——！
汤锅重重地砸回灶台（幸好没翻），里面的汤汁却如同天女散花般，呈放射状猛烈泼洒开来！滚烫的、粘稠的蔬菜浓汤，劈头盖脸地浇向了——
正在旁边料理台，刚刚完成香料“震波控分”、志得意满地看着自己那锅完美金红色咖喱的菲力·奥利弗！
“哇啊啊啊——！！！”菲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就被滚烫的咖喱（他自己的）混合着滚烫的蔬菜汤（伊莱文的）浇了个透心热！金红色的粘稠液体瞬间糊满了他的头发、脸、脖子、前胸！几片煮软的胡萝卜和洋葱丝滑稽地挂在他的眉毛和肩膀上。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刚出土的、热气腾腾的咖喱雕像。
时间仿佛凝固了。
整个厨艺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灶台火焰的噗噗声和菲力头发上咖喱汤汁滴落的“吧嗒”声。
奥莉薇亚张大了嘴，手里的厨师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琉娜指尖的小银鱼吓得一哆嗦，散成一滩水。艾莎解冻到一半的冰坨彻底裂开。西里尔切好的蔬菜丝被几滴飞溅的汤汁污染，他默默地看着，手指间的气流无声消散。
艾拉快步走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混合香气的菲力，一时竟不知该先笑还是先救人。“菲力！你没事吧？烫伤没有？”她强忍着笑意，指尖绿光闪烁，准备探查。
菲力僵硬地、缓缓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咖喱汤汁，露出两只写满了震惊、茫然和极度委屈的眼睛。他看向肇事者——轮椅上同样有点懵、额角还挂着汗珠的伊莱文，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控诉：
“伊——莱——文——！！！”
“我的两万字检讨刚找到灵感！我的完美咖喱！！”
“你…你赔我的咖喱！！赔我的灵感！！！”
他顶着一头一脸的金红色，朝着伊莱文就扑了过去，动作间甩飞的咖喱汁点如同愤怒的流星，在洁白的厨房墙壁和地板上留下了抽象的、充满香气的涂鸦。
伊莱文坐在轮椅上，看着气势汹汹扑来的“咖喱人形”，冰蓝色的瞳孔里罕见地闪过一丝无措。他下意识地想操控轮椅后退，指尖在控制屏上飞快滑动，同时，脊椎深处那桀骜的力量似乎感应到了“威胁”，幽蓝色的微光在他腰部以下不受控制地一闪而逝——轮椅猛地向后“飘”退了半米，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菲力的“咖喱飞扑”。
“哇哦！小十一又飘了！”奥莉薇亚不合时宜地惊呼出声，打破了混乱。
“菲力！冷静！先去冲水！”艾拉赶紧上前拦住暴走的菲力，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如同精准投下的冰水，瞬间浇熄了所有混乱：
“啧啧啧，真热闹啊。隔着三层甲板都闻到味儿了。”
克洛诺斯校长趿拉着他那双标志性的人字拖，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厨房门口。洗得发白的工装裤，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手里稳稳地捧着那个硕大无比、印着卡通鲨鱼啃章鱼图案的马克杯，杯口冒着甜腻的热气。他深灰色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的厨房——泼洒的汤羹、墙上地上的咖喱点子、僵持的艾拉和“咖喱菲力”、以及轮椅上正努力平息轮椅下方紊乱力场波动的伊莱文。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伊莱文轮椅后方不远处，那面被菲力甩出的咖喱汁点溅射到的、原本光洁如新的合金墙壁上。墙壁中央，赫然多了一个拳头大小、边缘焦黑的不规则孔洞！孔洞周围，残留着高温熔融后又迅速冷却的金属痕迹，以及……几点刺目的金红色咖喱渍。
“嗯？”克洛诺斯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嘬了一大口马克杯里的甜腻液体，发出满足的叹息，然后才用那气死人的慵懒腔调，慢条斯理地开口：
“解释一下？”
“我这刚涂了纳米自洁涂层的、号称能抗小型能量武器直射的厨房墙壁……”
“是被失控的咖喱浓汤，还是被某个试图用引力场煮汤结果搞出微型黑洞的小缝纫师……”
“给熔了个对穿？”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在狼狈的菲力和一脸“与我无关我只是在练习”的伊莱文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墙壁那个新鲜的熔洞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账单来了”意味的、极其“和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