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想让他去，但还得去（2/2）
凯尔学长推开他时燃烧的白光、影蛭主脑被拖入奇点时空间扭曲的嗡鸣、那种掌控湮灭与缝合的冰冷力量感……如同被投入火种的干柴，在心底深处猛地燃起一簇幽蓝的火焰。
“什么？！”埃利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克洛诺斯他疯了？！伊莱文现在的状态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高层会议怎么会通过这种决议？！”
洛伦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推了推眼镜：“高层会议？据我所知，雷蒙德部长、海伦娜博士、沃克主管，还有维恩顾问，全都投了反对票。声音很大，理由很充分。”
埃利安琥珀色的瞳孔中金纹狂闪：“那为什么……”
“因为校长投了赞成票。”洛伦佐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残酷，“他一个人，一票，否决了所有人的反对。他说……”洛伦佐微微停顿，似乎在模仿克洛诺斯当时的语气，“‘就这么定了。通知基石小队，准备出发。’然后，他开始玩鲨鱼游戏。”
埃利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保护幼崽的本能和对校长决策的愤怒在他胸腔里激烈冲撞，每一个经过帷幕残渣污染的人，他们的情感都会无限放大，也因此，更容易失控。
他猛地看向伊莱文。
伊莱文依旧坐在轮椅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如同风暴前夕的深海，表面平静，深处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暗流。指尖无意识地再次触碰扶手，刚才凝固的螺旋纹路无声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队长……”伊莱文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那个畸变点……是什么样的？”
埃利安和洛伦佐都愣了一下。他们预想过少年的抗拒、恐惧、茫然，却没想到是这种近乎漠然的平静询问。
洛伦佐迅速调出数据板，手指滑动，一张令人心悸的全息投影瞬间展开在三人面前。
那是纽约曼哈顿的地下图。但此刻，这座世界之都的心脏地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过！
以帝国大厦遗址地下为中心（那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周围数个街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扭曲状态！摩天大楼像融化的蜡烛般倾斜、折叠，彼此穿透！街道如同被拉长的橡皮筋，断裂、扭曲成莫比乌斯环般的结构！
空间本身像是打翻的调色盘，呈现出病态的紫红、惨绿、污浊的暗金！无数半透明的、如同幽灵般的空间碎片在扭曲区域边缘飘荡、闪烁、湮灭！更令人不安的是，在那片扭曲的核心深处，一个不断脉动、散发着令人灵魂悸动威压的暗紫色光点，如同深渊的独眼，冰冷地凝视着整个地下城市！
投影旁边，数据流瀑布般滚动：
“空间畸变指数：极高危！”
“高维能量辐射：超出安全阈值427%！”
“现实稳定性：持续恶化！”
“检测到多重未知空间褶皱及潜在裂隙！”
“威胁等级：a+（毁灭性）！”
“这就是‘飓风眼’。”洛伦佐的声音带着凝重，“是第二大的帷幕，常规物理定律在那里部分失效。空间结构脆弱得像一层薄冰。核心那个能量富集点，就是不断撕裂现实的‘钻头’。更麻烦的是……”
他手指一点，投影边缘显示出几个代表不同势力的能量标记，“fbi的‘哨兵’特遣队、军方的‘雷霆之子’小队、还有至少三股以上背景不明的超能力者组织……都在外围盯着。局势混乱，敌友难辨。”
埃利安看着那地狱绘图般的景象，脸色更加阴沉。这根本就是一座活动的空间坟场！把刚刚经历创伤、力量尚不稳定的伊莱文扔进去？
“不行！”埃利安斩钉截铁，目光如炬地看向伊莱文，“小十一，这太危险了！你的身体和精神都还在恢复期！那种环境，稍有差池……”
“我能‘缝’上它吗？”伊莱文突然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他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眸不再看那恐怖的全息投影，而是看向埃利安，又转向洛伦佐。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的探究，和请求。影蛭被拖入奇点时空间哀鸣的触感……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坐标，指引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面对撕裂，就去缝合！面对威胁，就去湮灭！
“像……缝上影蛭撕开的那道口子一样。”伊莱文补充道，指尖微微抬起，一缕微不可查的引力涟漪在他指尖荡漾，让旁边小圆桌上茶杯里的水面，泛起一丝违背重力方向的、极其细微的同心圆波纹。
埃利安和洛伦佐都沉默了。他们看着少年眼中那悄然燃起的、属于“基石”疯子的埃利安和洛伦佐的沉默被露台感应门滑开的轻响打破。
火红的身影带着一股等离子灼热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卷了进来。阿黛拉·伊万诺娃，作战服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几缕汗湿的头发粘在光洁的额角，显然是刚从训练场或者维修区冲过来。
她甚至没看埃利安和洛伦佐，那双燃烧着暴躁火焰的灰蓝色眼睛，死死钉在伊莱文身上。
“伊莱文！”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洛伦佐那混蛋说的是真的？老头子要把你扔进纽约那个鬼地方？！”
伊莱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身影也快步走了进来。是艾拉·陈。她穿着素雅的改良旗袍，脸色微微发白，指尖萦绕的叶绿素荧光有些不稳，显然是刚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她快步走到伊莱文轮椅旁，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温暖的绿光带着抚慰的力量流淌过去，但她的目光却带着恳求和焦虑看向埃利安：“队长！纽约…那种地方…十一他……”
“我知道！”埃利安的声音罕见地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烦躁。想起伊莱文的眼神，他猛地转向洛伦佐，琥珀色的瞳孔里金纹如熔金般翻滚，“高层会议记录！调出来！现在！”
洛伦佐没有任何废话，手指在数据板上快速滑动。几秒后，一份加密的会议记录摘要投影在露台上空。冰冷的光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议题：纽约“飓风眼”任务人员派遣
动议：派遣基石小队成员伊莱文·阿斯特（代号：万有引力）参与介入行动。
投票：
雷蒙德（装备部）：反对。理由：生理状态不稳定（重力核心临界），装备适配未完成。
海伦娜（医疗部）：反对。理由：心理评估高风险（创伤后偏执倾向），生理指标未达任务标准（核心能量恢复不足60%）。
沃克（安保部）：反对。理由：实战经验匮乏，心智成熟度不足，国际局势复杂（ss级混乱）。
伊莎贝拉·维恩（元老院首席）：反对。理由：年龄过小（基石小队最年幼成员），心理创伤未愈，保护“家”的完整性优先。
克洛诺斯（校长）：赞成。理由：核心能力匹配（空间缝合），实战淬炼必要，埃利安带队保障。
决议：动议通过（克洛诺斯校长行使只有一次的一票否决权，推翻多数反对意见）。
“一票否决权……”阿黛拉盯着那行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尖不受控制地窜起一簇暴躁的金红色等离子火苗。
“他凭什么？！就凭他是校长？！就可以把小十一当工具一样往绞肉机里扔？！”她猛地转向伊莱文，声音又急又冲，“你别听他的！小十一！那种地方不是你现在该去的！留下来！等伤好了，等我们……”
“等我们什么？阿黛拉？”埃利安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得可怕。他脸上的怒意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平静。
他看着阿黛拉，又看向艾拉，最后目光落在伊莱文身上。“等我们再强大一点？等下一次裂缝出现时，我们能替他挡下所有危险？就像……凯尔那样？”
凯尔的名字像一块冰，瞬间冻住了阿黛拉后面的话。她指尖的火苗噗地一声熄灭，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艾拉搭在伊莱文肩上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埃利安走到伊莱文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保护欲和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的理解，想起伊莱文的眼神，他决定作一个罪人。
“看看你的手，小十一。”埃利安轻声说。
伊莱文下意识地抬起手。夕阳已经完全沉没，艾瑞安的人造星光洒落。在他白皙的掌心上方，几粒从阿黛拉身上飘落的、极其微小的金属碎屑，正违背着重力，无声地悬浮着，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核心，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缩的、稳定的引力漩涡。
没有刻意操控。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的力量，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埃利安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它是刀，是针，是能撕裂也能缝合空间本身的东西。纽约那个‘飓风眼’，就是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不缝上它，伤口会溃烂，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到时候，流血的就不只是纽约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阿黛拉和艾拉：“把他关在艾瑞安，用最好的药，最温柔的藤蔓包裹起来，看着他慢慢‘恢复’？”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那是在磨钝他的刀锋，也是在慢性杀死他。凯尔用命推开他，不是为了让他永远躲在安全屋里瑟瑟发抖！是为了让他活下来，拿起该拿起的武器！”
埃利安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磐石，看向伊莱文，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知道这很残酷。这对你，对我们所有人，都太残酷了。但克洛诺斯……那个不着调的老混蛋，这次没说错。”
他伸出手，不是安抚，而是带着一种托付的重量，按在伊莱文没有受伤的右肩上。
“纽约，你必须去。不是作为被保护的孩子，而是作为‘基石’的一员，作为能握紧那根‘针’的人！去直面那道裂缝，去感受它，理解它，然后……缝上它！”
“而我，”埃利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会站在你前面，站在你旁边。洛伦佐会用他的脑子给你铺路，阿黛拉会用她的火焰给你开道，艾拉会用她的藤蔓护住你的后背！七号小屋的露台，菲力的肉酱面，奥莉薇亚的熊抱……所有这些，都是你的锚点！我们会死死拉住你，绝不会让你迷失在力量的飓风里！”
“但是，”他盯着伊莱文的眼睛，一字一句，“拿起那根针，缝上那道伤口的，只能是你自己。这是你的力量，也是你的责任。你，准备好了吗，伊莱文·阿斯特？”
露台上死寂无声。只有远处沉星湖细微的水波轻响。阿黛拉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眼中燃烧着不甘和痛苦，却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喘息，扭过头去。艾拉紧咬着下唇，指尖的绿光剧烈波动，但最终，她只是更紧地、更坚定地按住了伊莱文的肩膀。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轮椅上的少年身上。
伊莱文低着头，看着自己掌心上方那无声旋转的金属漩涡。凯尔学长燃烧成白光的背影，影蛭主脑被拖入奇点时空间扭曲的嗡鸣，埃利安队长眼中沉重的托付……无数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翻腾、碰撞。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头。
浅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片风暴前夕的深海，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茫然、恐惧、犹豫……被一股冰冷而灼热的洪流彻底冲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如同黑曜石般的冰冷意志，以及在那冰冷之下，疯狂燃烧的、属于“基石”疯子的偏执火焰！
他抬起手，不是看那引力漩涡，而是伸向埃利安依旧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少年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指，用力地、紧紧地，回握住了队长那只带着枪茧与时间力量的手掌。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个清晰、平静、却蕴含着撕裂空间般决绝力量的回答：
“我可以搏命。”
一句话，重若千钧。
艾瑞安悬浮都市的星光下，年轻的引力掌控者握住了队长的手，也握住了通往飓风眼的钥匙。
家的羁绊在此刻化为最坚硬的铠甲，而疯子的宿命，将在纽约那片扭曲的天空下，迎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淬火。火焰，看着他指尖那无声彰显的、足以撼动空间的力量。保护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时竟无法反驳。
露台上，沉星湖的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暮色四合，艾瑞安的灯光次第亮起，将悬浮都市点缀成星河。而露台上的几人，却陷入了一片更深的、充满抉择的沉默之中。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