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失控？（1/2）

伊莱文关于“帷幕残渣”及其精神侵蚀效应的报告，如同在指挥所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杨上校的脸色瞬间凝重如铁。经验丰富的他立刻意识到，这种无形无质、缓慢渗透的污染，其危险性有时甚至超过直来直去的物理威胁。

“确认信息，所有单位注意，”杨上校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面对的是具有信息污染特性的高维能量衰变残留物，学院给的代号‘低语尘埃’。重复，污染物代号‘低语尘埃’，具有神经侵蚀性，可导致认知偏差、感官失真、情绪失控及时间感错乱。”

频道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吸气声。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铁盾”和他的队员们，也对这种诡异的敌人感到棘手。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接触类似现象，”杨上校继续道，语气沉稳，试图安抚可能产生的恐慌，“学院档案记载，在部分高浓度帷幕能量长期滞留区，会自然析出此类残渣。”

“北极任务未遭遇，是因为极端环境本身抑制了其析出，且战斗状态下的高度紧张和精神集中，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其低频影响。换而言之，你们时时刻刻都在泄愤。”

“而这里……环境相对‘温和’，残渣浓度正在缓慢积累，我们的感知又处于高度警觉的侦察状态，反而更容易被其趁虚而入。”

他快速下达指令：“后勤小组，立刻准备‘清心’iii型神经稳定剂！所有一线人员，包括侦察组，准备接受注射！技术组，全力分析残渣成分波动规律，尝试建立动态防护力场模型！”

“‘清心’iii型？”阿黛拉在小队频道里嘀咕，“听起来像是给躁动症患者用的……”

“本质上类似强效镇定剂和神经阻断剂的复合物，”伊莱文冷静地解释，一边示意小组后撤到刚刚建立的侦察点a，那里残渣浓度稍低。

“它能降低大脑对特定无序信息频段的敏感性，提升认知过滤阈值。代价是可能略微降低反应速度和情感波动，但在当前环境下利大于弊，而这个名字的由来是一个玩原神的研究员研究并命名的，据说他的xp是甘雨。”

很快，一名穿着全套防护服、提着低温医疗箱的后勤人员沿着他们留下的标记小心翼翼地赶来。没有多余的废话，伊莱文率先挽起袖子，露出小臂。

冰凉的消毒后，一剂透明的液体被注入静脉。几乎立刻，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开来，仿佛给过度发热的处理器加装了散热片。

脑海中那些细碎的低语、扭曲的色块和烦闷的躁动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并非完全消失，但被隔绝在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之外，不再能轻易干扰他的核心思维。

阿黛拉龇牙咧嘴地接受了注射，嘴里嘟囔着：“希望这玩意儿别影响我操控……”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那股狂暴而炽热的力量，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只是那份因环境而起的无名火被压了下去。

西里尔是最后一个接受的。他看着针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抗拒，似乎不喜欢这种身体被外来药物控制的感觉。但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臂。

药剂注入后，他闭眼感受了片刻，再睁开时，眼中的那丝因风之感知被干扰而产生的滞涩感消散了，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空洞，甚至比之前更加……淡漠。

“感觉如何？”伊莱文询问道。

“干扰减弱。感知精度恢复百分之八十五。”西里尔言简意赅地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注射前更加平稳，几乎没有起伏。

阿黛拉也点了点头：“脑子清醒多了，没那么想砸东西了。”

伊莱文自己也确认了状态。系统的生物监测显示他的神经电活动趋于平稳。

他看向那片依旧在缓缓扭曲的区域，目光坚定：“很好。准备继续推进。‘铁盾’，我们即将进入更高浓度污染区，请确保能量抑制场随时可以激活，并留意我们的生命体征信号。”

“收到。指挥所已提升监控等级。祝好运。”

注射了神经稳定剂的三人，如同给精神披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再次向山谷中心进发。这一次，他们的步伐更加沉稳，眼神也更加锐利，如同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行的探险家。

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岩石的扭曲程度加剧，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违反重力常识的悬浮碎岩，被无形的力场固定在半空，微微颤动。

地面上那些晶莹的玻璃质碎片越来越多，踩上去会发出清脆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空气中那股臭氧和金属的混合气味浓烈到几乎实质，即使隔着呼吸过滤器也能隐约闻到。

“‘低语尘埃’浓度达到阈值b，”“铁盾”的声音从频道传来，带着警示，“根据模型预测，前方区域浓度将指数级上升。所有人员，检查自身防护，非必要不进行深度精神连接。”

伊莱文能感觉到，即使有药物和防护，一种沉重的、仿佛粘稠液体般的压力开始包裹他的意识。

思维速度似乎变慢了一些，需要更集中精力才能维持“星火”系统的多线程操作。视觉和听觉也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虽然清晰，却缺乏真实感。

阿黛拉则感到体内的“烬心”力量变得有些“迟钝”，仿佛火焰在粘稠的油中燃烧，不如往常那般如臂指使。她需要花费更多心神去约束和控制那股力量，以免在压力下失控。

受影响最深的依旧是西里尔。风之感官是他的延伸，而此刻，他“听”到的风充满了混乱的“杂音”。

那不再是纯粹的气流信息，而是夹杂着无数破碎的、充满绝望和恐惧的“情绪碎片”，如同置身于一个无数亡魂哀嚎的战场遗迹。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紧抿着嘴唇，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和药物的帮助，艰难地筛选着有用的信息，过滤着精神的毒药。

“左侧三十米，空间曲率异常峰值，疑似不稳定点，绕行。”伊莱文根据数据和西里尔的预警，及时调整路线。

“右前方岩壁，热力分布呈现不规则脉动，可能关联能量泄露，标记。”阿黛拉报告着她的发现。

三人如同在雷区中穿行，依靠着彼此的能力互补和伊莱文的精准判断，艰难而坚定地向着目标靠近。

那片巨大的视觉扭曲区域已经近在眼前，它占据了整个山谷的尽头，像是一堵不断蠕动、折射着扭曲光线的、半透明的巨大墙壁。

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它的非实体性，仿佛只是一个投影，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威压。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伊莱文预设的最终界限点——距离扭曲墙壁约一百米处时，西里尔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痛苦。他死死地盯着扭曲墙壁侧下方，一个被巨大岩屑和枯藤部分掩盖的、毫不起眼的角落。

“怎么了？西里尔？”伊莱文立刻察觉到他极不寻常的状态，警惕地举起手，示意全队停止。

西里尔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他仿佛没有听到伊莱文的话，只是像被钉在原地一样，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

透过面罩，伊莱文甚至能看到他额角渗出的、迅速变得冰凉的冷汗。

阿黛拉也注意到了西里尔的异常，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乱石和枯藤，什么也没发现。“西里尔？你发现什么了？”

西里尔依旧没有反应，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过了好几秒，他才用一种极其干涩、仿佛砂纸摩擦喉咙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那里……我……认识……”

伊莱文心中一凛。他立刻调集系统的扫描资源，聚焦于西里尔所注视的那个角落。高精度穿透扫描启动，电磁波和声波反馈在系统中构建出地下的三维结构模型。

模型生成的瞬间，伊莱文也愣住了。

在那片看似天然的岩屑和藤蔓覆盖之下，隐藏着并非自然形成的结构！那是残破的、被掩埋大半的、由粗糙石块和木材搭建的……建筑地基的痕迹！

依稀能辨认出几段低矮的断壁，一个被泥土填满的坑洞，以及一些散落的、已经严重风化腐朽的人工制品碎片。

这是一个小型人类聚集地的遗迹！规模很小，看起来最多只能容纳几十人，像是某个与世隔绝的村落或者……勘探前哨站。

“指挥所，发现情况。”伊莱文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汇报，“在目标区域侧翼，发现人工建筑遗迹，疑似废弃小型定居点。西里尔学员反应异常，表示……认识此地。”

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杨上校凝重无比的声音：“确认遗迹位置和规模。西里尔的状态如何？”

“遗迹位于坐标xxx, yyy，规模小型，掩埋程度高。西里尔……”伊莱文看向依旧处于巨大震动中的同伴，“他情绪极不稳定，认知可能受到强烈冲击。”

“优先确保西里尔安全！尝试稳定他的情绪！侦察任务暂缓，以该遗迹为临时安全点，建立防御！技术组，立刻调取所有关于高加索山脉，尤其是风蚀谷周边区域的历史定居点资料！”杨上校的命令迅速而清晰。

伊莱文和阿黛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了然。西里尔那模糊不清的童年，他与这片山脉诡异的联系，似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残酷的锚点。

“西里尔，”伊莱文走到西里尔身边，声音刻意放得平缓而坚定，“听着，我们是你的队友，伊莱文和阿黛拉。你现在很安全。你能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吗？你认识这个地方？”

西里尔猛地转过头，看向伊莱文，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混乱的痛苦和一种几乎要溢出的……悲伤。药物似乎也无法完全压制这股源于记忆深处的情感洪流。

“家……”他嘶哑地说，声音破碎不堪，“这里……是……家……”

家？

伊莱文和阿黛拉心中巨震。这里？这个被恐怖的空间异常和致命帷幕残渣笼罩的死寂之地，竟然是西里尔曾经的家？

西里尔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那片废墟：“那……是集会的地方……那边……是阿姨的房子……她总是……烤很香的面包……还有……那边……”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记忆深处强行撬出来的。

“我……我想起来了……那天……风很怪……空气……像玻璃一样……碎了……”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重新经历了那场灾难。

“光……到处都是扭曲的光……声音……被吃掉……人们……不见了……消失了……”

他的话语混乱而破碎，却勾勒出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一个平静的小聚居地，在某一天，遭遇了无法理解的、源于空间本身的灾难。天空破碎，扭曲的光吞噬一切，声音消失，人们……不是死亡，而是“消失”了。

这完全符合空间裂隙或帷幕破碎的特征，他们进入了帷幕裂缝内！

西里尔，是这个聚居地唯一的、不知为何幸存下来的孤儿！他被学院勘探队发现时处于半昏迷和记忆缺失状态，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冷静，西里尔，冷静下来！”阿黛拉也上前，她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柔和与急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有我们在！”

然而，回到这片承载着最深创伤的土地，面对着熟悉的、已成废墟的“家”，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与灾难同源的“低语尘埃”，西里尔那被药物和意志强行构筑的心理防线，正在寸寸碎裂。童年的恐惧、孤独、无助，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冰冷的外壳。

他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身体蜷缩起来，几乎无法站立。

伊莱文当机立断：“阿黛拉，掩护！我们带他进遗迹范围，那里残渣浓度可能稍低！‘铁盾’，我们需要紧急医疗支援！重复，西里尔出现严重精神应激反应，需要紧急医疗支援！”

情况急转直下。侦察任务被迫中断，探索的重心瞬间转移到了拯救同伴和揭开一段被尘封的悲剧历史上。

这片风蚀谷，不仅是物理空间的异常点，更是一个幸存者无法愈合的精神伤疤。而基石小队，正站在这个伤疤的最中心。

呜——！

低沉的风鸣声骤然响起，从四面八方用来，不再是轻柔的低语，而是变成了千万冤魂的咆哮！地面的砾石开始跳动，细小的沙尘被卷起，形成浑浊的烟柱。

西里尔那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仿佛是一个信号，打破了山谷死寂的伪装，也撕裂了他自己内心最后的防线。

“家……没了……都……没了……”

他蜷缩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内在的、狂暴的能量正在不受控制地奔涌。以他为中心，空气中那些原本无序混乱的气流，像是突然找到了统帅的士兵，开始疯狂地汇聚、加速！

西里尔那声压抑的、仿佛源于灵魂撕裂的低吼，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山谷那令人窒息的平衡。

空气中，那些无形无质、却时刻侵蚀心智的“低语尘埃”仿佛嗅到了最甜美的食粮，被这剧烈的情感风暴所吸引、激荡，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

混乱的信息碎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那个濒临崩溃的源头。

“糟了！”伊莱文墨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柱蔓延开来，即使有“清心”药剂的压制，他也感到一阵心悸。“他的精神堤坝在崩塌！‘低语尘埃’在催化他的失控！”

阿黛拉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悸动，源自生命本能的警报在脑海中尖啸。她试图靠近那个剧烈颤抖的身影：“西里尔！看着我！稳住！”

但此刻的西里尔，已然被拖入了记忆的深渊与现实噩梦的交织之中。童年的欢笑被废墟掩埋，亲人的面容被扭曲的光影吞噬，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刻骨铭心的孤独与恐惧，混合着无法理解的愤怒，如同地核深处奔涌的岩浆，冲垮了他多年来用冷漠筑起的高墙，疯狂地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而他作为唯一活下来而获得的的控风之力，在这一刻，成为了这股毁灭洪流最直接、最狂暴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