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危难相携，绝处逢生（1/2）

风雨的余威仍在山林间低啸，但持续了一夜的疯狂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尾音，敲打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天色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墨黑，而是透出一种雨洗后的、朦胧的灰白。陈默和林卿相互搀扶着，从那块给予他们一夜庇护的岩石凹洞下艰难地钻出，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冰冷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四肢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寒冷而僵硬麻木，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刺骨的酸痛和深深的疲惫。

眼前的世界已然面目全非。昨夜尚且能辨的路径被冲毁、掩埋，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泥浆、散落的碎石和连根拔起的树木。那座曾为他们短暂遮风挡雨，又险些成为他们葬身之地的汪氏古祠，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凄惨地匍匐在泥石流肆虐过的痕迹里，无声地诉说着大自然的狂暴。

“我们必须想办法下山，或者找到有信号的地方求救。”陈默的声音沙哑干涩，他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眉宇间凝结的忧虑挥之不去。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卿，让她靠在一块相对稳固的大石上休息。“你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

林卿的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她尝试活动了一下腿脚，一阵钻心的刺痛从小腿传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我的脚……好像扭伤了，很疼。”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哼出声，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暴露了她的痛苦。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蹲下身，顾不上满地的泥泞，轻轻卷起林卿的裤脚。只见她的右脚踝已经肿胀起来，皮肤下透着不祥的青紫色，显然是在昨夜黑暗中奔逃或攀爬时扭伤的，只是之前精神高度紧张和身体冰冷麻木，暂时掩盖了痛感，此刻一放松，伤势便猛烈地发作起来。

“别动，让我看看。”陈默的声音异常轻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仔细检查着她的脚踝，凭借跟随祖父学到的些许药理和正骨知识，初步判断骨头应该没有大碍，但韧带拉伤和软组织肿胀非常严重，绝对不能再承重行走。

前路未知，归途难觅，唯一的同伴又受伤无法行动。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山般向陈默压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没事，只是扭伤，休息固定好就行。”他抬起头，对林卿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他自己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我们暂时安全了，雨也快停了，总会有人发现我们失联来找的。现在，我们先处理伤口。”

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几根被泥石流冲下、还算直溜的树枝上。他走过去，挑选了两根粗细适中、长度合适的，又用力从自己早已湿透的衬衫下摆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

回到林卿身边，他单膝跪在泥地里，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伤脚轻轻抬起，放在自己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然后用树枝和布条，模仿着夹板的样子，将她的脚踝仔细地、牢固地固定起来。他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可能会有点紧，忍耐一下，固定住才能避免二次伤害。”他一边包扎，一边低声解释。

林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被雨水和汗水打湿、黏在额前的黑发，看着他沾满泥浆却依旧沉稳的双手，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份在绝境中依旧细致入微的守护。

“默哥……”她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你。”

陈默包扎完毕，抬起头，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深邃而温暖：“傻话。我们是一体的，任何时候都是。”

他将那个用油布包裹、险些用生命换来的方型物体从背包最里层取出，再次确认它完好无损，然后郑重地放回原处。接着，他开始清点他们所剩无几的物资：半瓶浑浊的矿泉水，几块已经被水泡得有些发胀的压缩饼干，一个电量即将耗尽的强光手电，还有那部依旧毫无信号的手机。

“我们得节约用水和食物，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将压缩饼干掰开一小半，递给林卿，“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

两人就着少量的水，艰难地咽下那点可怜的食物。腹中依旧空虚，身体依旧冰冷，但彼此的存在和那份坚定的信念，成了支撑他们最重要的能量。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小雨时停时下，山间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土腥味。陈默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始终保持着警惕，一边照顾林卿，一边不断尝试向各个方向寻找可能的手机信号，同时观察着周围山体的动静，预防次生灾害的发生。

林卿的脚踝疼痛一阵阵袭来，寒冷和饥饿也在不断消耗着她的意志。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也为了驱散彼此心中的阴霾，陈默开始和她说话。他讲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祖父在山里采药遇到的趣事，讲起在北大图书馆发现一本珍贵古籍时的狂喜，讲起他对“墨韵堂”未来的种种构想，甚至讲起了他偷偷为她设计那枚“兰心蕙质”玉佩时的小心思。

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像一道温暖的光，穿透了身体的寒冷和环境的险恶。林卿依偎着他，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讲述她学画时的糗事，她对某些画论的不同见解，以及她对他们未来生活的憧憬。在这与世隔绝的危崖之上，在生死未卜的等待中，他们的心靠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灵魂的对话也前所未有的深入和坦诚。

“默哥，”林卿忽然轻声问，眼神有些迷离，“如果我们……如果这次真的出不去了，你后悔带我来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