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往梦寐的帝都（2/2）

大巴车启动，缓缓驶离北京站，汇入那钢铁洪流。城市的面卷，以流动的方式，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他看到了古老的城墙遗址，沉默地伫立在现代化的立交桥旁；看到了气势恢宏的仿古建筑，与线条冷峻的摩天大楼遥相呼应；看到了绿树红墙的胡同口，老大爷摇着蒲扇下棋，而几步之遥的商业街上，时尚的年轻人步履匆匆。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陈默有些出神。他想起了赵老的话：“北京啊，是一本翻不完的书，每一页都写着不同的年轮。你得慢下来，用心去读。”

车速时快时慢，停停走走。在一个长长的红灯前，他的目光被路边的一幕吸引了。

那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巨大工地，围挡之内，地基深坑如同大地的伤口，塔吊巨臂高悬，工人们如同蚂蚁般忙碌。机器的轰鸣声甚至穿透了车窗玻璃，传入他的耳中。泥土被翻起，岩石被破碎，一种原始的、充满力量感的开拓景象，与这座古城的历史沉淀形成了奇异的共振。

他忽然想到了雕刻。

雕刻，不也是在完整的材料上，剔除多余，显露天性吗？只不过，雕刻是精细的、可控的，而眼前的城市建设，则是一种宏大的、近乎野蛮的“雕刻”。它在剔除旧的肌理，塑造新的形态。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着喧嚣、尘土和阵痛。帝都北京，似乎正处在这样一个巨大的“雕刻”进程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的木盒表面摩挲着，仿佛能透过木盒，感受到里面刻刀的冰凉与坚硬。那些刻刀，是用来对付木头和石头的。而塑造这座城市的，又是怎样一些无形的、巨大的“刻刀”呢？是时代的发展？是经济的浪潮？还是无数人汇聚起来的梦想与欲望？

大巴车再次启动，将那片喧嚣的工地甩在身后。前方，道路渐渐变得绿树成荫，环境也似乎安静了一些。远处，一片独特的建筑群若隐若现，他知道，那大概就是燕园了。

内心的波澜稍稍平复，但一种更深沉的思考开始萌芽。这座帝都，用它最直接、最粗粝的方式，给了他第一课：关于规模，关于速度，关于变化，关于历史与现实的纠缠。

它没有想象中的全然古朴，也没有传闻中的全然冷漠。它是复杂的，是多层的，是充满矛盾而又生机勃勃的。它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巨大的璞玉，内部蕴含着无数种可能，等待着被发现，被理解，被塑造。

陈默轻轻呼出一口气，将额头抵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车窗上，映出他自己略带稚气却目光坚定的脸庞，与窗外飞速掠过的、光怪陆离的城市影像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