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归隐的序曲 - 辞呈(1/2)

萧绝病倒的消息,如同一声沉重的暮钟,敲响在帝国的心脏。尽管太医署竭尽全力,沈清言寸步不离地精心照料,但他的病体如同被蛀空根基的参天巨树,外表虽依旧挺拔,内里却已难复旧观。呕血之症虽止,但元气大伤后的虚弱却持久地缠绕着他,昔日那双锐利如鹰隼的赤眸,也时常蒙上一层难以驱散的疲惫。

在病榻上缠绵了近月后,一个秋意深浓的清晨,萧绝靠着引枕,望着窗外凋零的梧桐,对守在身旁的沈清言平静开口:“是时候了。”

沈清言正为他调整药碗温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了然。他抬起眼,与萧绝的目光相遇,无需多言,彼此心中已是一片澄澈。他们等待的,正是一个合适的契机,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无疑是最好的理由。

数日后,两封言辞恳切、情理兼备的奏表,被同时呈递至年轻皇帝萧宸的御案之上。

第一封,来自摄政王萧绝。

他以极其恭谨却难掩虚弱的笔触写道:“臣萧绝谨奏:臣本武夫,蒙先帝托付,辅佐幼主,夙夜忧惧,敢不竭诚?然臣才疏德薄,近年来沉疴缠身,西域旧毒时复发作,巫蛊一案更损心神,今元气大溃,呕血昏聩,实乃天罚……太医屡言,非深山静养、摈绝俗务不可延寿。臣每思及先帝遗命,未尝不惶恐汗下,然此残躯,实难再荷摄政之重责,恐误国事,负圣恩……恳请陛下念臣微劳,准臣辞去摄政王一职,俾得安心养疴。臣愿保留亲王虚衔,以为陛下屏藩,然不再预闻朝政……”

字里行间,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无奈与对国事的挂牵,将一切归咎于己身病体,未提半分功成身退之意,给足了皇帝台阶与体面。

第二封,来自丞相沈清言。

他的奏表则更显文人风骨与淡泊之心:“臣沈清言谨奏:臣起自微末,蒙陛下与摄政王不弃,委以重任,常感兢惕。然臣资质鲁钝,近年来总揽内阁,精力耗损过甚,常感力不从心,恐负圣托。且格物一院,关乎国计民生之根本,臣每欲潜心钻研,以报陛下,奈何政务繁冗,分身乏术……今摄政王病体需人照料,臣与之谊兼师友,岂能袖手?臣恳请陛下体恤,准臣辞去内阁首辅之职,俾得专心格物院事务,并稍尽照拂之责。臣愿保留忠国公爵位及格物院虚职,以备咨询……”

他的理由,半公半私,既有“精力不济”的托词,也有“专心格物”的公心,更有“照料病友”的私谊,情理兼备,令人动容。

两封辞表一经传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两块巨石,瞬间在朝野掀起滔天巨浪!

百官震惊,议论纷纷。有人扼腕叹息,认为帝国失去了两根擎天巨柱;有人暗自揣测,这是否是功高震主后不得已的急流勇退;也有人敏锐地意识到,一个时代,真的即将落幕了。然而,震惊过后,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摄政王病重至此,确难理政;沈相与摄政王情谊深厚,辞官照料,亦是士林佳话;且陛下已然亲政,新政根基稳固,海疆初靖,似乎……也确实不再需要这两位权势滔天的臣子继续站在权力的最前沿了。

紫宸殿内,年轻皇帝萧宸手持两份辞表,默然良久。他想起皇叔呕血昏倒时那骇人的场景,想起沈相衣不解带守候病榻的憔悴,想起他们多年来为自己、为这江山社稷殚精竭虑……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即将彻底掌握权柄的些微激动,有对两位辅政重臣的深切感激与不舍,更有一种骤然失去倚靠的茫然与恐慌。

他亲自驾临摄政王府探病,在萧绝的病榻前,看着皇叔苍白消瘦的面容,他的眼圈红了。

“皇叔,沈相……朝廷离不开你们啊!”萧宸的声音带着哽咽,紧紧握住萧绝无力垂在床边的手,“朕……朕还需要你们的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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