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即将打响的最后一战。（1/2）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冰冷的海底沉溺了万年，又仿佛只是短暂地闭眼小憩。陈银的意识，在一片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中，如同挣脱淤泥的幼芽，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汇聚、苏醒。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消毒药水、阳光晒过的织物以及一种独属于某位女神的、清冷中带着一丝甜馨的幽香，萦绕在鼻尖。紧接着，是触觉。他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不算柔软但很干净的床铺上，身上盖着薄被。而最清晰的，是手背上传来的、一种被另一只微凉而细腻的手紧紧握住的触感，那力道很大，甚至微微有些颤抖，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他费力地、如同推开千斤闸门般，掀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模糊的光线涌入视野，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了疲惫、担忧、以及如释重负的绝美脸庞。艾蕾什基伽勒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微俯着身，那双如同最纯净红宝石般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紧紧地盯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华丽的红色神衣上也沾染了些许灰尘，显然已经守候了很长时间。

看到陈银睁开眼，艾蕾的瞳孔猛地一缩，握住他手的力道瞬间又收紧了几分！

“你……你这个……”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却哽咽在喉咙里。下一秒，担忧和如释重负迅速被一股滔天的怒火所取代！她猛地直起身，用空着的那只手指着陈银的鼻子，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后怕，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厉声骂道：

“蠢货！白痴！笨蛋！大傻瓜！！！”**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真的死了！形神俱灭的那种！”艾蕾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但她依旧死死地瞪着陈银，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你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了！灵魂都快要散架了！为什么还要强撑着？！为什么还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去战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我们有多担心你？！”

她扬起手，似乎想狠狠地给这个不珍惜自己的混蛋一巴掌，但手掌举到半空，看着陈银那苍白如纸、虚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脸庞，最终还是没能忍心落下。所有的愤怒、委屈、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猛地俯下身，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守护，而是如同发泄般，用力地扑倒在陈银的胸口，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放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混蛋……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哭声不再压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委屈，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陈银的衣领。

陈银被她扑得闷哼一声，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但他没有推开她，只是艰难地抬起那只没被握住的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艾蕾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对……不起……艾蕾……下次……不会了……”

然而，这句苍白的道歉，却如同火上浇油！

“下次？！还有下次？！”艾蕾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着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伤心，“你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么说！‘下次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可是结果呢？！”

“在北壁是这样！在埃里都是这样！这次在黑海上空又是这样！”她激动地数落着，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陈银的心上，“你每一次都是在用命去拼！把所有的过错、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好像这个世界没了你就不转了似的！”

“可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已经很好了！”艾蕾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你救了那么多人！守住了北壁！带回了金固！击退了那么多拉赫姆！你明明已经拼尽了全力！为什么还要觉得自己不够好？！为什么总要觉得自己有错？！”

“你这样……这样真的很自私啊！银！”她终于喊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泪水流得更凶了，“你只想着去救别人，去承担一切，你有没有想过……想过我的感受？！想过立香、玛修、还有那些担心你的人的感受？！如果你真的……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让你那个所谓的‘钢之魂’里的伙伴们怎么办？！”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把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然后又毫不珍惜地……想要把它摔碎……”**

陈银怔住了。艾蕾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狠狠地敲击在他的灵魂深处。自私……残忍……？

他一直以来，不都是认为自己在努力保护大家，在尽力弥补“过错”吗？为什么在艾蕾眼中，却变成了……自私？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艾蕾那汹涌的泪水和无助的控诉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感受着她抓着自己手臂的、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我……真的做错了吗？ 他一直以为，拼命战斗、承担一切，是对伙伴们负责。却从未想过，这种不顾自身死活的“负责”，在关心他的人眼中，何尝不是一种另一种形式的“不负责任”和“伤害”？

看着陈银陷入沉默、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迷茫与挣扎，艾蕾满腔的怒火和委屈，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心疼和无奈。她了解他，知道他背负着什么，正是因为这了解，才更加心痛。她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擦去他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湿润，语气变得低沉而疲惫：

“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她重新坐直身体，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银，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很多事。”艾蕾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种沉重的肃穆，“情况……很糟糕。”

陈银的心猛地一紧，强撑着精神，集中注意力：“发生……什么了？”

艾蕾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砸在陈银的心上：

“立香他们……攻击了提亚马特。”**

“但……他们看到的，那个站在海面上的……只是提亚马特的‘头部体’。”**

“她的真正本体……一直隐藏在黑海之下。”**

“伊什塔尔动用了宝具‘震撼山脉明星之薪（an gal tā kigal shē）’，加上立香消耗了一划令咒进行强化……确实击碎了那个头部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