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虚无之噬:当情感基石遭遇绝对否定(1/2)
那短暂的、如同暴风雨眼中片刻的宁静,终究是虚幻得不堪一击的泡影。它并非惨烈厮杀的终结,而是更狂暴、更绝望的风暴降临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到骨髓里的预兆。当东方天际的第一缕光线,并非如往常般洒下温暖的金色晨曦,而是如同一把钝刀撕裂夜幕,投下一种如同死鱼肚皮般、泛着油腻光泽的灰白光芒时,一种比最深沉的黑夜更加令人心悸的寒意,已然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淹没了整个青木妖墟。这光线,绝非生机的宣告,而是最终审判降临的冰冷号角,是“存在”即将被抹杀的不祥前奏。
绝情道尊寂云那如同亘古冰雕般、连睫毛上都凝结着寂灭寒霜的身影,在祂那笼罩天地、连光线都能冻结的灰白寂灭领域中央,开始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触及法则本源的“变化”。祂不再仅仅是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却蕴含着大道韵律的姿态,缓缓地、庄严地张开了双臂。这个动作,不带丝毫人间的情感温度,更像是宇宙本身在完成某个冰冷的、既定的程序,每一个细微的关节转动,都仿佛在拨动着“存在”与“虚无”的弦。
随着祂双臂的展开,一股与之前所有寂灭之力都截然不同的、更加深邃、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存在”与“虚无”边界本源的意境,以祂为绝对的中心,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弥漫开来。它不像冲击波那样狂暴肆虐,反而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温柔而坚决地浸染着每一寸空间,每一缕光线,每一个微小的粒子。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抽离了“存在”的属性,变得如同凝固的虚无。
“无间绝情,万念归虚。”
八个字,如同从宇宙诞生之初便已刻印在法则基石上的冰冷律令,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战场范围内每一个拥有意识、拥有“存在感”的生灵的神魂最深处、最本源的地方!无论是残存的草木精怪,是瑟瑟发抖、蜷缩在石缝里的低阶妖兽,还是宁宴与六位仙尊,甚至包括那些没有情感、只凭核心指令行动的机械造物,其核心逻辑回路都仿佛被这律令强行侵入,产生了瞬间的凝滞与紊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话音落下的瞬间,视觉、听觉、触觉……所有基于物质世界存在的感知,都开始发生诡异的、违背常理的崩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揉碎!
色彩,如同被强酸漂洗的画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鲜活的色泽,变得苍白、黯淡,最终化为单调到令人绝望的死灰。赤焰仙尊烈红绡周身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焚天仙焰,其炽热的红色迅速褪成浅粉,再到灰白,最后只剩下一团毫无温度的灰雾;冰雪仙尊慕清雪凝结的千年玄冰,那晶莹的白色也变得浑浊,如同蒙尘的玻璃;青木妖墟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绿、星空道尊凌霜背后那片模拟星空的深邃蓝……所有鲜活的色彩都被无情剥离,整个世界只剩下无尽的灰度,仿佛一幅被抽干了灵魂的黑白默片。
声音,无论是战场的嘶吼、能量的爆鸣、还是风的呜咽,都迅速衰减、扭曲,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野兽,最终归于一种连“寂静”都无法形容的、剥夺了所有声波振动的绝对“无声”状态。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连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神魂深处那令人疯狂的“死寂”回响。宁宴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说话时声带振动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种诡异的割裂感,让他的心神一阵剧烈抽搐。
空间的概念开始模糊、扭曲。远近、高低、内外……这些基本的空间感变得错乱不堪,脚下的土地仿佛在融化成虚无,头顶的天空仿佛在向内塌陷,前方的道侣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远在亿万光年之外。一切都朝着一种“无分彼此”、“混混沌沌”的原始状态坍缩,连“距离”这个概念都在被强行抹杀。
取而代之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更加彻底的、超越了“无光”概念的——绝对虚无之域!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物质实体,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了“空”与“无”的概念本身!因为“空”仍需依托“有”而存在,而这里,是连“存在”这个最基础的基石都被强行抽离、彻底否定的终极领域!
无间绝情域!
这便是绝情道尊在执掌部分天道权柄后,于万古寂灭长河中领悟出的、针对“存在”本身的终极奥义!在此域中,一切基于“存在”而衍生出的概念——形态、属性、因果、乃至最根本的“自我”认知,都将被强行剥离、分解、最终归于最原始的、连“虚无”都算不上的“非在”(non-being)状态!而首当其冲,承受最猛烈、最直接冲击的,便是构成有情众生之所以为“有情”的核心基石——七情六欲!喜、怒、忧、思、悲、恐、惊、爱、憎、欲……这些情感,正是“存在”最为鲜活、也最为“冗余”的证明,是绝对秩序与纯粹逻辑最大的“噪音”与“瑕疵”,是寂云道尊誓要抹杀的“虚妄”。
领域展开的刹那,甚至没有千分之一秒的延迟缓冲,宁宴与慕清雪等六位仙尊便同时感到一股无法用任何已知防御手段抵御的、诡异到极致的法则力量,如同幽灵般绕过了他们所有的仙元护盾、神识屏障、肉身防护,直接作用于他们存在的根基——神魂本源的最深处!这不是能量的冲击,不是物理的破坏,而是一种概念层面的、自上而下的“否定”与“抹除”,是在法则层面宣告“你们的情感不该存在”!
宁宴猛地闷哼一声,如遭无形巨锤重击,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窖!他只觉得心口那株与他性命交修、已然枝繁叶茂、流转着七彩情光的“情芽”,仿佛被一只无形无质、却冰冷到超越绝对零度的法则巨手狠狠攥住!情芽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蓬勃绽放、光华流转的叶片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被急速冷冻的花朵,连叶脉里流淌的情之灵力都开始冻结、停滞。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些构成他情之大道本源、早已融入他灵魂每一个角落的炽热情感,此刻仿佛变成了可以被单独抽取的“杂质”,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地从他的神魂纤维中一丝丝、一缕缕地剥离、抽走!
往昔与慕清雪在雪峰之巅论剑时,那一眼万年的心动;与烈红绡在岩浆河边嬉闹,她笑得如同火焰般炽热的容颜;与苏临霜在月下共饮桂花酒,她眸中映着月色的静谧温柔;与白璃在狐族秘境探险,她狡黠地捉弄他时灵动的眼神;与叶青竹探讨丹道,她专注于炼药时鼻尖沾着药粉的可爱模样;与凌霜并肩对敌,她挥舞神兵时默契的眼神交流……那些甜蜜的、激荡的、温暖的、甚至是带着苦涩的记忆,原本是支撑他在绝境中战斗到此刻的最强动力,此刻却如同褪色的老照片,迅速变得苍白、模糊,失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与温度。记忆中道侣们的笑靥、泪水、低语,都变成了干瘪的符号,再也无法激起心中丝毫涟漪。就连那燃烧到极致、欲与绝情道尊决一死战的滔天战意,也如同被泼上了冰水的火焰,迅速冷却、消散,只剩下一堆毫无温度的灰烬。
更可怕的是,连对形神俱灭的恐惧、对失去道侣的痛苦、对失败结局的绝望,这些最深层的负面情感,也开始变得麻木、遥远……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空虚感与麻木感,如同最致命的瘟疫,顺着被抽离的情感脉络,向着灵魂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他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个空壳,一个失去了所有“意义”的、徒具其形的傀儡,连思考“为何而战”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负担。
他艰难地转动着仿佛生锈般、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魂剧痛的脖颈,看向身边的道侣们。她们的情况,同样糟糕透顶,甚至更为惨烈,因为她们的情感本源更为纯粹和极端,在这“否定情感”的领域中,受到的冲击也更为猛烈。
慕清雪那紧握着清冷仙剑“寒月”、稳如磐石的纤手,此刻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尖的仙元紊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那双曾清澈坚定、映照过万古冰雪的眼眸,此刻正被一种茫然与空洞迅速侵蚀,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雾,瞳孔深处的剑意光芒正在一点点熄灭,仿佛在无声地叩问自己:“我为何执剑?为何而战?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剑心通明的境界,在“情”被剥离的绝对否定下,出现了致命的裂痕,那裂痕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虚无。
烈红绡周身那足以焚山煮海、连虚空都能烧出窟窿的焚天仙焰,此刻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灯,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她那双标志性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赤瞳,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致,火焰仿佛变成了无根的余烬,只剩下一片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死寂的空洞。她那如火般炽烈的性子,那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气,正在被绝对的“冷寂”所中和、瓦解,连她最引以为傲的“焚尽一切虚妄”的火焰,都在“虚无”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苏临霜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万载玄冰,不见一丝血色,娇躯微微发抖,并非因为领域的寒冷,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连自身存在的“温度”都被剥夺的极致寒意。她修炼的太阴之力本就极致于“静”与“寒”,此刻在“绝情”法则的催化下,正向着绝对的“死寂”滑落。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凝结太阴冰盾,却发现仙元如同被冻住般难以调动,脑海中关于“守护”的记忆正在模糊,连对宁宴的牵挂,都变成了一种模糊的影子,抓不住,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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