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2/2）
“这样撑不了多久。”林知夏急道，“必须想办法破掉那个灰雾网络！”
就在这时，赵山河突然站了起来。
“老陈、老杨、老李！”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该动动了。”
陈守正、杨云鹤、李刚三人同时起身。
“赵老头，你想干什么？”陈守正问。
“干什么？”赵山河活动着手腕，“沈先生在台上拼命，咱们在台下干坐着？那灰雾网络不是实体，但总得有个‘节点’或者‘核心’吧？找到它，打碎它！”
杨云鹤慢悠悠道：“以武道破术法？有意思。老道最近正好参悟了一式‘太极破妄’，或许能派上用场。”
李刚更是直接：“早看那灰蒙蒙的东西不顺眼了！干它！”
四人同时看向苏晚。
苏晚作为现场安保负责人，本不该允许这种冒险行动。但看着台上沈清言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一咬牙：“秦锋，带二十人配合四位前辈！记住，以侦查为主，不要硬拼！”
“是！”
赵山河四人，加上秦锋带领的二十名卫队精锐，迅速离开演武场，朝着灰雾网络最密集的区域潜去。
沈清言对台下的动静似无所觉，又似了然于心。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神话讲述中。
金色光罩挡住了记忆侵蚀，让他可以更加专注地推进叙事：
“混沌历一万八千年，其中浑沦渐分，清浊渐离。然阴阳相系，如胶似漆，虽欲分而不得分，虽欲离而不得离——”
万华镜投射出的意象随之变化。
混沌不再是一团模糊的光影，而是有了清晰的内部结构：清气与浊气已经初步分离，但两者之间仍有亿万道细密的丝线相连。那些丝线是阴阳的羁绊，是秩序的束缚，是混沌本身抗拒“分化”的本能。
想要真正开天辟地，就必须斩断这些羁绊。
而斩断羁绊，需要一把“斧头”，需要一个“挥斧的人”。
沈清言的声音变得低沉、缓慢，仿佛在积蓄力量：
“当是时也，混沌之中，忽生一窍。窍中有呼吸，有脉动，有……意志。”
屏风前的意象中，混沌的中心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点”。那个点开始有节奏地明暗变化，像心跳，像呼吸。
“此窍渐大，渐明，渐成……形。”
“形”字出口的瞬间，那个“点”猛然膨胀！
清浊二气被推开，混沌内部第一次出现了“空”的区域。在那片区域中心，一个模糊的、巨大的、蜷缩着的身影，缓缓浮现。
虽然只是轮廓，虽然还在沉睡，但那种顶天立地的气势，那种开天辟地的潜力，已经让所有观看者心神震颤。
“盘古……”李教授热泪盈眶，“是盘古大神！他真的……要醒了！”
现场，所有华夏子民，无论年龄、无论身份，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共鸣。
那是刻在文明基因中的记忆，是祖先对创世之神的原始崇拜，是亿万年来传承不灭的集体潜意识。
信力，开始爆发式汇聚！
不是从外部汇聚，而是从每一个华夏子民的灵魂深处涌出！
屏幕上，沈清言的信力储备数据疯狂跳动：78%...85%...93%...101%...115%...
突破了理论极限！
“这怎么可能？”林知夏惊呼，“信力储备上限是由文宫容量决定的，怎么可能超过100%？”
玄微子却明白了：“这不是沈小友个人的信力，这是……华夏文明集体意识的临时灌注！盘古将醒的意象，唤醒了整个文明的神话记忆，那些记忆转化为信力，暂时借给沈小友使用！”
换句话说，此刻的沈清言，不只是他自己。
他是整个华夏文明神话记忆的代言人，是亿万同胞集体意识的载体。
他的声音，开始带上一种非人的恢弘：
“盘古之生也，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
万华镜的投射范围骤然扩大！
原本只笼罩讲坛上空的光影，此刻扩张到整个演武场，甚至开始向书院外蔓延！
混沌意象、清浊二气、盘古轮廓……所有这些，都从“意象投影”向“局部现实”转化！
青石板地面上，真的出现了清气的上升轨迹；空气中，真的弥漫着浊气的厚重质感；而那个盘古的轮廓，虽然还是半透明，却已经能投下真实的阴影！
“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
沈清言的语速加快，意象的演化也随之加速。
混沌中，盘古的身影在成长。他每长高一丈，就将清气向上顶一丈，将浊气向下压一丈。天越来越高，地越来越厚，而盘古站在天地之间，以自身为柱，支撑起这个新生的宇宙。
那种顶天立地的伟岸，那种孤身开天的悲壮，那种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混沌的决绝……
通过万华镜的投射，通过言灵的共鸣，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听众的意识中。
线上，流失的观众开始回流。
不是因为他们想起了自己在看什么，而是因为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强行将他们“拉”了回来。
文脉app的在线人数，从最低谷的六亿三千万，开始逆势上涨：七亿...八亿...九亿...突破十亿大关！
全球范围内，所有华夏血统的人，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之前在看什么，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事。
他们也许听不懂文言文，也许不理解神话细节，但那种“开天辟地”的意象，那种“顶天立地”的精神，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
纽约唐人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华侨突然老泪纵横，对着东方跪下，用颤抖的方言喃喃：“盘古公……盘古公开天啊……”
伦敦中国城，一群留学生聚集在屏幕前，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神中有震撼，有骄傲，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悉尼歌剧院外的大屏幕上，原本播放的广告被强行切换成清言书院的直播画面。路过的华人们停下脚步，仰头观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黑压压一片，却鸦雀无声。
这是文明的召唤。
这是血脉的共鸣。
这是神话的复苏。
就在盘古即将彻底苏醒、开天辟地即将进入最高潮的时刻——
东海方向，十五条龙影，抵达京华上空！
它们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在城市外围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列。每一条龙影都低下头，龙眸中幽光闪烁，仿佛在“注视”着清言书院的方向。
更准确地说，是在注视万华镜投射出的盘古意象。
“它们在……观摩？”防空部队指挥官疑惑道，“没有攻击意图？”
“不。”周明远盯着监控画面，“它们在等待。等待盘古真正‘醒来’的那一刻。”
几乎同时，赵山河那边传来了紧急通讯：
“找到灰雾网络的核心了！”秦锋的声音夹杂着打斗声和喘息，“在书院西北三公里处的废弃工厂！但这里……有守卫！”
“什么守卫？”苏晚急问。
“不是人！”赵山河的吼声传来，“是灰雾凝聚成的怪物！打散了又重新聚拢！妈的，没完没了！”
画面传回指挥中心。
废弃工厂内部，一个直径十米的灰色光球悬浮在半空，无数灰雾丝线从光球中伸出，连接着空中的灰雾网络。那就是网络的核心。
而在光球周围，游荡着数十个灰雾凝聚成的人形怪物。它们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大致的人形轮廓，但动作迅猛，力量奇大，而且被击散后能在三秒内重新凝聚。
赵山河四人正带领卫队与这些怪物激战。
陈守正一式“崩拳”将一只怪物轰散，但那怪物散成的灰雾转眼又聚拢回来。他皱眉道：“物理攻击效果有限，需要蕴含‘神意’或‘信力’的攻击！”
杨云鹤双手画圆，太极劲力形成一个漩涡，将两只怪物卷入其中：“老道用太极劲暂时困住它们，但撑不了多久！”
李刚更直接，一拳将一个怪物的脑袋打爆，但那脑袋又长了出来。他骂道：“这玩意儿打不死啊！”
秦锋和卫队成员用特制的信力子弹射击，效果稍好一些——子弹击中后，怪物会消散得更慢，需要七八秒才能重组。但这只是拖延时间，无法彻底消灭。
“必须破坏那个光球核心！”赵山河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向光球，右拳蓄力，拳头上浮现出淡金色的武道真意——
但就在他即将击中光球的瞬间，光球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人类的手。
那只手轻轻一握，就抓住了赵山河的拳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
赵山河感觉自己这一拳仿佛打进了无底深渊，所有力量都被吞噬，所有真意都被消解。他想抽回拳头，但那只手纹丝不动。
然后，缝隙扩大。
一个人影，从光球中缓缓走出。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英俊却苍白得不像活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复古长衫，长发披散。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灰色，仿佛两个微型的灰雾漩涡。
“赵山河前辈。”那人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久仰大名。不过今天，还请不要打扰我们的‘收割’。”
赵山河咬牙：“你是什么人？！”
那人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陈鸿渐的影子。或者说，‘归零者’在此地的代理人。”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挥。
一股无形的力量轰在赵山河胸口，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撞穿了工厂的墙壁！
“老赵！”陈守正三人惊呼。
灰衣人缓缓走出光球，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望向清言书院的方向：
“盘古将醒，神话将成。这么好的‘柴薪’，怎能不让主人亲自来取呢？”
他抬起双手，开始吟诵某种古老而扭曲的咒文。
随着他的吟诵，空中的灰雾网络开始收缩、凝聚，所有灰雾丝线都向光球汇聚。光球越来越亮，越来越凝实，最终化作一根灰雾凝聚的、长达百米的巨矛！
矛尖，对准了清言书院。
对准了正在讲述的沈清言。
指挥中心，警报声大作。
“灰雾巨矛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一旦发射，足以击穿‘固若金汤阵’，直接中断神话讲述！”
“东海龙影开始同步共鸣！十五条龙影的能量正在与灰雾巨矛产生共振！”
“沈先生的信力储备开始不稳定！115%...108%...99%...波动剧烈！”
周明远脸色铁青。
灰衣人的出现，打破了所有计划。他不仅是“归零者”的代理人，更可能直接与陈鸿渐有关。而陈鸿渐背后，是那个神秘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历史吞噬者”本身。
对方选择在盘古即将醒来的关键时刻出手，目的很明确：要么打断讲述，让神话半途而废；要么在盘古醒来的瞬间进行“收割”，将创世神话的力量据为己有。
无论哪种，都是灾难。
“能不能远程摧毁那根巨矛？”周明远问。
“不行！”技术员报告，“巨矛周围有高强度的空间扭曲场，任何远程攻击都会被偏移。必须有人近距离破坏光球核心！”
但赵山河四人被灰衣人压制，卫队陷入苦战，谁能去破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演武场上，沈清言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建筑，穿透了空间，直接看到了三公里外的废弃工厂，看到了那个灰衣人，看到了那根即将发射的灰雾巨矛。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停止了讲述。
不是被打断，而是主动停止。
盘古的意象悬停在即将彻底苏醒的临界点，清浊二气悬停在即将彻底分离的临界点，整个创世过程，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清言缓缓起身，走到讲坛边缘，望向西北方向。
他的声音，通过言灵的放大，响彻整个京华：
“既然有客远来，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落下，他伸手指向西北。
万华镜的光影随之转向，混沌意象、盘古轮廓、清浊二气……所有这些神话意象，全部朝着废弃工厂的方向投射过去！
不是攻击，而是……邀请。
邀请对方，进入神话的领域。
邀请那个灰衣人，那个“归零者”的代理人，那个陈鸿渐的影子——
来亲眼见证，
盘古如何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