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开讲之日，万众屏息（2/2）

那声音，是直接“响”在意识中的。

“鸿蒙未判，混沌如鸡子。”

八个字。

平平无奇的八个字，出自《三五历纪》的记载。

但当沈清言用那种独特的韵律和语调说出来时，一切都不同了。

文宫内，代表“混沌”的信息包被激活。太初系统开始全功率运转，将沈清言理解中的“混沌意象”，通过信力共鸣网络，投射到所有听众的意识中。

屏风上的影子开始流动、旋转、凝聚。混沌不再是模糊的一团，而是有了质感——厚重、粘稠、充满了无限可能又一片虚无的质感。

现场，有几位老学者身体一震，睁大了眼睛。

“这感觉……”研究神话学六十年的李教授喃喃道，“不是听故事……是‘看到’了……”

他确实“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意识深处直接浮现出意象。那种混沌初开的苍茫、孤寂、又蕴含一切生机的状态，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

线上观众中，那些对神话一无所知的年轻人，此刻也怔住了。

弹幕功能虽然关闭，但星耀科技后台能监测到用户的生理反应数据：

· 全球范围内，超过三亿人出现短暂的呼吸停滞。

· 脑波监测样本显示，87%的观众前额叶皮层活跃度在那一刻同步提升。

· 信力波动传感器记录到，从全球各地涌向京华的信力流，强度突然增加了三倍。

沈清言停顿了九秒。

九秒，让混沌的意象在所有人意识中沉淀。

然后，第二句话：

“其中浑沦，一万八千年。”

“浑沦”二字出口时，屏风上的混沌开始有了内部的运动。不是有序的运动，而是缓慢的、自发的、无目的的涌动。像是沉睡中的呼吸，像是梦境中的翻身。

“一万八千年”——这个数字不再是枯燥的时间计量，而是具现化为一种“漫长等待”的质感。听众能感觉到那种无边无际的、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等待”。

沈清言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

他不再仅仅是在“讲述”，而是在“召唤”——用语言为引，以信力为桥，将沉睡在文明记忆深处的神话原型，一点点唤醒、重构、呈现。

林知夏在后台紧盯数据：

“信力消耗速度……每秒0.5%！照这个速度，沈先生撑不了太久！”

“但信力补充速度更快。”玄微子指着另一组数据，“全球信力汇聚速度在提升，现在每秒补充0.8%。净增长0.3%。”

“那是因为现在只是开头，意象还比较简单。”林知夏担忧道，“等讲到开天辟地的核心部分，消耗会呈指数级增长。”

她看向监控屏上的东海画面——那个漩涡已经扩大到直径三公里，中心黑暗区域的直径超过五百米，而且还在扩大。

“东海异常点的能量读数……突破阈值了。”技术员声音发紧，“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沈清言继续讲述。

他没有加快语速，反而更加缓慢。每句话之间的停顿，从九秒延长到十二秒，再到十五秒。

这种缓慢不是拖沓，而是为了让意象充分展开，让听众的意识能跟上神话演进的节奏。

“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屏风上，混沌开始分化。轻灵者上升，形成淡淡的、透明的、无垠的“天”；厚重者下沉，形成坚实的、承载的、丰饶的“地”。虽然只是雏形，但天地初分的恢弘气象，已初现端倪。

现场宾客中，阿波罗尼斯手中的星盘突然微微震动。他低头看去，星盘上的指针在自发旋转，最终指向天空某个方位——那是真实星空中，北极星所在的位置。

“现实与神话在共振……”希腊学者低声自语，“不只是意象投射，是在改写局部的‘规则’……”

布伦希尔德的手按在了剑柄上。她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原始的、野性的、既神圣又危险的气息。那是神话时代的气息，是诸神与巨人尚未诞生的、世界最本初的状态。

摩诃提婆停止了转动手中的念珠。老者双目依然微闭，但额头的朱砂印记在隐隐发光。他能“听”到——不是用耳朵，而是用灵魂——在沈清言的讲述之外，还有其他的“声音”在响应。

那是恒河深处古老的梵唱，是喜马拉雅山巅永恒的风吟，是印度次大陆亿万信徒集体潜意识中对“创世”的记忆回响。

线上，观看人数突破九亿。

欧洲某古堡内，几个身着黑袍的人围坐在一面水晶球前。球体内显现的正是清言书院的直播画面。

“他在重构神话本源。”为首的黑袍人声音沙哑，“不是简单的复述，是在用现代人的集体意识为熔炉，重新锻造神话的‘真实’。”

“要阻止吗？”另一个黑袍人问。

“阻止不了。现在中断讲述，反而可能让未成型的神话意象失控爆散。”为首者摇头，“我们要等——等他讲到最关键处，等神话与现实的重叠度达到峰值……”

他看向东方：“那时，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日本京都，一座古老的神社深处。

三位神官正襟危坐，面前摆放着三件神器：剑、镜、玉。镜面上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流动的光纹——那是从华夏方向传来的信力波动在神器上的显化。

“八百万神灵在骚动。”最年长的神官缓缓开口，“高天原的根基在动摇。那个华夏人讲述的创世，与我们‘古事记’中的记载……在争夺‘真实性’。”

“真实性？”

“神话的本质，是文明对世界起源的‘定义’。”神官解释，“当两个文明的创世神话同时被激活，哪个更‘真实’，哪个就能在信息层面占据优势。这是在争夺……文明的定义权。”

年轻的神官脸色一变：“那我们要……”

“静观。”年长者闭上眼睛，“这是华夏的战斗，也是我们的试炼。看他们的神话，能否承受住‘真实性’的考验。”

美国内华达州，某处地下基地。

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画面：清言书院直播、全球能量监测数据、东海漩涡卫星图像、各文明圈神话源头的异常读数……

“先生们，我们正在见证历史。”一位将军模样的老者沉声道，“不是普通的历史，是文明层面的历史。那个中国人，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定义现实。”

“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一位文职官员问。

“意味着所有规则都可能被改写。”将军指向屏幕，“如果神话可以这样被‘唤醒’，那我们的历史呢？我们的信仰呢？我们的……科学呢？”

基地陷入沉默。

清言书院，沈清言的讲述继续深入。

他已经不再只是复述古籍记载，而是在填补那些记载之间的空白。那些从未被文字记录，却潜藏在文明记忆深处的细节：

混沌中的“呼吸”，不是生物的呼吸，而是存在本身的脉动。

一万八千年的“等待”，不是被动的等待，而是在积蓄力量，在孕育可能。

天地初分时的“剧痛”，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秩序从无序中诞生的必然代价。

每一个细节的补充，都让神话意象更加丰满、更加真实。

信力的消耗速度在加快。

【当前信力储备：87%】

【消耗速度：每秒1.2%】

【补充速度：每秒1.5%】

【净变化：+0.3%\/秒】

太初在意识中提示：【警告：神话意象复杂度持续提升。预计在三分钟后达到当前信力支撑极限。】

沈清言没有回应。

他沉浸在讲述中，意识与文宫内的神话星河深度融合。他既是讲述者，也是神话本身的载体。

屏风上的画面已经从简单的天地分化，进展到更复杂的阶段：清浊二气在分离中互相牵引、缠绕、碰撞，迸发出雷霆与火焰——那是创世过程中的能量释放，是宇宙诞生时的第一道光。

现场，已经有人开始流泪。

不是悲伤的泪，而是被宏大叙事震撼、被文明根源触动、被存在本身感动的泪。

线上，无数人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时间流逝，忘了所有现实烦恼。

他们全部心神，都被拉入了那个开天辟地的史诗时刻。

晚上八点十二分。

沈清言的声音略微提高：

“天地开辟，阳清为天，日高一丈；阴浊为地，日厚一丈。”

这句出自《五运历年记》的记载，在沈清言的讲述中有了动态的呈现：天每日升高一丈，地每日增厚一丈。不是冰冷的数字增长，而是天地在“生长”，像生命一样扩张、延展。

屏风上，天地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开。天空越来越高远，大地越来越厚重。那种空间诞生的恢弘感，让所有观看者都感到自身的渺小，又为能见证这样的诞生而颤栗。

就在此时——

东海方向，异变突生！

那个直径已达五公里的巨大漩涡，中心黑暗区域突然破开！

不是海水破开，是空间本身被撕裂！

一道灰白色的光柱从海底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光柱中，隐约有庞大的影子在上升、浮现……

几乎同时，全球十七处历史薄弱点，灰雾同时爆发！

记忆侵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