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求不得,放不下(1/2)
《天龙八部》的画卷,在沈清言的讲述下,已然铺展了大半。乔峰的豪迈与悲怆,慕容复的执念与沉沦,段誉的痴慧与奇缘,虚竹的缘法与无为,阿朱的殒落,王语嫣的觉醒,乃至那少林寺中深藏不露的佛影……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命运长河中翻涌的浪花,形态各异,却无不带着深深的刻痕,撞击在每一位听众的心岸之上,留下或深或浅、或痛或悟的印记。
众人的情绪,也跟随着这波澜壮阔的史诗,经历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从最初的豪情万丈,到中间的揪心刺骨,再到后来的禅意萌生与觉醒振奋,心湖早已不再平静,而是积蓄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感与思考。
就在这万般思绪交织、亟待梳理升华之际,沈清言并未急于推进那即将到来的、更为石破天惊的高潮,而是选择暂缓脚步,于清言书院内,进行了一次承前启后的 阶段性总结。
这一日,他并未讲述新的情节,只是平静地坐于台上,目光温润如古井,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期待、或感伤、或沉思的面庞。线上直播的频道内,也罕见地没有立刻涌入催促更新的弹幕,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感受到,需要这样一次沉淀。
“诸位随我聆听《天龙八部》至今,已逾多日。”沈清言的声音平和,不带丝毫煽情,却奇异地抚平了众人心头的躁动,“我们见证了英雄的崛起与陨落,目睹了痴人的沉溺与觉醒,感受了奇缘的莫测与玄妙,亦窥见了佛法的深邃与慈悲。然,不知诸位可曾静心细思,这诸般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其下涌动着的,究竟是何种共同的力量?这部卷帙浩繁的史诗,其真正的核心,又是什么?”
他抛出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听众内心的层层涟漪。是啊,乔峰、慕容复、段誉、虚竹、阿朱、王语嫣……他们的故事各不相同,为何却都给人一种相似的、沉甸甸的悲剧感或宿命感?
沈清言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他缓缓开口,吐露出了那句在另一个时空早已成为经典的论断,此刻经由他蕴含言灵之力的口说出,更添一种洞穿世事的苍凉与智慧:
“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八个字,字字千钧,如同八记重锤,狠狠敲击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 无人不冤。”沈清言逐一剖析,声音沉凝,“乔峰冤在其血脉出身,英雄半生,却因并非其罪的‘契丹’身份,遭天下唾弃,最终痛失所爱,以身殉道;慕容复冤在其家族宿命,一生才智,皆付诸流水,为虚妄执念所困,终至疯癫;段誉冤在其身世纠葛,所爱之人,几皆卷入伦理漩涡;虚竹冤在其身不由己,只想青灯古佛,却偏被推上灵鹫宫主之位,承受其不愿承受之重;便是那看似可恨的康敏、全冠清,其扭曲心性背后,又何尝没有一份求而不得、转而极端行事的‘冤’?”
他每说一人,听众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该角色的悲惨际遇,以往或觉其壮烈,或恨其偏执,或怜其痴傻,此刻经这“冤”字一点,竟都生出一种“原来如此”、“果然如此”的恍然与悲悯。
“ 有情皆孽。”沈清言继续道,语气中带着更深的叹息,“父子之情,如萧远山与乔峰(萧峰),因仇恨而扭曲,酿成惨剧;兄弟之情,如乔峰与丐帮众人,因身份而决裂,血染聚贤庄;男女之情,如乔峰与阿朱,生死相隔;如慕容复与王语嫣,利用背弃;如段誉与诸多妹妹,伦理难容;甚至那主仆之情、师徒之情……在这《天龙》的世界里,但凡是‘情’,似乎便注定要沾染上‘孽’的因果,带来痛苦与纷争。”
这番总结,将之前所有散乱的情感线索,瞬间收束、升华到了一个更高的哲学层面。无人不冤,道尽了命运的无常与个体在宏大叙事下的无力;有情皆孽,则揭示了执着于“情”本身,在这特定的因果网中,可能带来的负面业力。
台下,鸦雀无声。许多人怔怔出神,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只觉得以往看故事时那种朦朦胧胧的悲凉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深刻。一种巨大的、关乎存在本身的悲悯,笼罩了全场。
“然,这‘冤’与‘孽’的根源,又在何处?”沈清言再次发问,将探讨引向更深层,“或许,便在于那 ‘求不得’ 之苦,与那 ‘放不下’ 之执。”
他开始阐述这佛家八苦中的核心之苦。
“乔峰求身世清白、与阿朱塞上牛羊而不可得,是为‘求不得’;慕容复求复国大业而不可得,是为‘求不得’;段誉求与王语嫣等女子长相厮守而屡受阻挠,是为‘求不得’;甚至我们众生,求功名、求利禄、求长生、求圆满之爱……世间万般,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求不得’,便是痛苦的一大源头。”
“而比‘求不得’更甚者,是 ‘放不下’。”沈清言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慕容复放不下复国执念,终至癫狂;乔峰放不下血海深仇(虽然后来明了真相,但前期驱动他的是此念),导致误杀阿朱,抱憾终身;萧远山、慕容博放不下三十年恩怨,隐疾缠身,痛苦半生;甚至那鸠摩智,放不下对天下武学的贪念,强练少林绝技,已近走火入魔之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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