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甘的火焰（1/2）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盖住青风镇的屋顶时，凌宸正蹲在院墙边，看着那片刚种下星轨草的土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新翻的泥土上，像条不安分的蛇。

白天种下的种子毫无动静。按叶灵儿说的，星轨草对次元力波动极其敏感，可他守了一下午，除了几只被香味吸引来的灵蝶，什么异象都没有。倒是怀里的铁皮盒子，时不时会泛起一阵微弱的暖意，像揣了块温吞的炭火。

“别盯了，再盯也盯不出花来。” 脑海里的 “源” 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的，“你当这是地里种萝卜呢？说发芽就发芽。”

凌宸没理会这货的嘲讽，指尖轻轻拂过湿润的泥土。父亲日记里的字迹在脑海中翻涌，那些关于 “灵根可塑” 的猜测，关于 “源力牢笼” 的警示，像一颗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得他心湖不得安宁。

他起身走到院子中央，仰头望向夜空。次元尾迹横亘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淡紫色的光带随着气流缓缓流动，像一条被遗忘的河流。十五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次元潮汐，就是从这条 “河流” 里倾泻而下的 —— 它带来了毁灭与死亡，也带来了灵根与次元力，把人类文明拽入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听说次元潮汐来之前，人们还在靠机器干活。” 凌宸对着星空喃喃自语，“那时候没有灵根测试，没有契约生物，大家只需要读书识字，就能找份好工作。”

“切，那多无聊。”“源” 嗤之以鼻，“没有裂缝，没有源力，跟圈养的猪有什么区别？” 它顿了顿，语气忽然正经起来，“不过你说得对，这世道变了。以前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是‘灵根够不够炸，决定你能不能活’。”

凌宸忍不住笑了。这 “源” 虽然嘴欠，却总能一针见血。他想起白天在镇上听到的议论，王屠户正到处吹嘘儿子即将进入县城的精英学院，以后能契约高阶火系生物，光宗耀祖。而他凌宸，这个测出 “无相灵根” 的废柴，注定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凭什么？” 他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凭什么一块破水晶就能定义一个人的命运？凭什么火系灵根就比其他灵根高贵？凭什么父亲说的 “万相之力” 要被当成异端？

这些问题像火苗，在他胸腔里越烧越旺。测试大厅里那些嘲讽的眼神，王磊嚣张的嘴脸，镇上人鄙夷的议论，还有自己低头走出神殿时那沉重的脚步……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点燃了积压在心底的不甘。

他不是没见过 “例外”。张爷爷说过，三十年前有个木系下品灵根者，靠着自创的阵法，硬生生在深渊裂缝里撑起了一片安全区；父亲日记里也写过，有个连灵根都没有的普通人，靠着对次元力波动的敏锐感知，成为了最厉害的裂缝向导。

“规则这东西，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凌宸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他想起叶灵儿院子里那株被天雷劈过的涅盘草，想起它在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时，从焦黑的根茎里钻出来的嫩芽 —— 那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哟，这就想通了？”“源” 的语气里带着戏谑，“刚才是谁对着种子唉声叹气，活像只被雨淋湿的鹌鹑？”

“要你管。” 凌宸回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走到老槐树下，捡起块被风吹落的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 “x”。

“这是啥？诅咒王磊出门踩狗屎？”

“这是‘无相灵根’的墓志铭。” 凌宸扔掉枯枝，拍了拍手，“从今天起，老子不认这破标签。”

话音刚落，胸口的铁皮盒子突然热了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烫。表面的螺旋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布料下隐隐发光，映得他皮肤都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

“嘿，有点意思。”“源” 的声音里透着惊讶，“你这股子气性，居然能引动源力共鸣。看来你爹没说错，意志这东西，有时候比灵根靠谱多了。”

凌宸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精纯的能量从铁皮盒子里渗出来，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它不像火系灵根那样暴烈，也不像水系灵根那样阴柔，更像是一股包容万象的气流，路过经脉堵塞处时，会温柔地推着淤塞物慢慢挪动。

“这是…… 源力？”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按照父亲日记里记载的方法，尝试着引导这股能量。虽然还很生涩，但那种 “内视” 的感觉比白天清晰了数倍，他甚至能 “看” 到能量在体内画出的细小轨迹，像条正在探索河道的溪流。

“算是吧。”“源” 的语气带着点敷衍，“不过这只是皮毛。等你真正掌握了万象灵根，别说这点淤塞，就算是被废掉的灵根，都能给你重新盘活了。”

凌宸的心脏猛地一跳。重新盘活灵根？这意味着…… 那些被贴上 “废柴” 标签的人，都有机会重来？

他忽然想起测试大厅里那个哭着跑出去的矮个子少年，想起他攥着 “土系下品” 凭证时绝望的眼神；想起镇上那个因灵根退化而酗酒的老猎户，他曾经是青风镇最厉害的契约者，现在却连斧头都快握不稳了。

如果父亲的猜测是真的，如果灵根真的可以重塑…… 那灵根神殿的测试，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

“别高兴太早。”“源” 一盆冷水泼下来，“重塑灵根哪那么容易？得有足够强的源力，还得有合适的媒介，最关键的是…… 你得先打破那破水晶给你设下的心理枷锁。”

凌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白天在神殿里，这只手按在测试水晶上时，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庞大的能量在拼命冲撞，却被一层无形的壁垒死死挡住 —— 那壁垒，或许就是 “源” 说的 “心理枷锁”。

“我偏要试试。” 他握紧拳头，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上，瞬间被泥土吸收。奇妙的是，血珠落下的地方，那片刚种下星轨草的土地突然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快得像错觉。

“喂！你看！” 凌宸的声音带着激动，“是不是要发芽了？”

“源” 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不是星轨草…… 是你的血。” 它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的血里，有万象灵根的气息。”

凌宸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血珠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父亲的血，是不是也带着同样的气息？他当年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对着夜空发誓，要打破所谓的 “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