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个掌柜(1/2)

万梅山庄以西一百七十里,宋明边境交界之处,是大宋的属国大理。

在地图册上,它规规矩矩地印在大宋的版图里,仿佛浑然一体。

然而,稍有见识的人都知晓,这偌大的“大宋”版图之内,势力盘根错节,犬牙交错,远非铁板一块。

毕竟,这“大怂”朝廷,素来以“散装”闻名,地方豪强、藩镇、武林势力各自为政,其松散程度,与那被调侃为“十三太保”的江苏相比,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边境互市的喧嚣声浪,如同滚沸的开水,蒸腾不息。

驼铃叮当,混杂着胡商们粗犷的吆喝;镖局旗号在裹挟着沙尘的朔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吹得笔直,又猛地卷曲。

逸长生毫不在意形象,就那么随意地蹲在一处破旧茶棚的茅草顶上,道髻歪斜,青衫的下摆被风吹得扑棱棱乱飞。

他微眯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洞悉的眼睛,目光如炬,穿透了熙攘人群,牢牢锁定了对面“醉月楼”雕花窗棂内的景象——一个被老鸨死死拽着胳膊,拼命挣扎的素衣少女。

少女面容清丽,即使在这种狼狈境地,那双杏眼里也淬着冰,倔强得惊人。

逸长生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内飞快掐动,指节如同抚过无形的琴弦。

几枚古旧的铜钱在他掌心无声翻滚,发出细微的嗡鸣。

“七杀坐命,劫煞缠身,父宫凶星高悬,克害重重……”他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啧,天生的杀伐果决,却又被这该死的世道逼到了墙角,明珠蒙尘啊。”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叮”的一声脆响,一枚铜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地嵌入他脚下茶棚旁坚硬的青石板缝隙中,深达寸许。

与此同时,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光幕在眼前展开,一行简洁的文字浮现:【自建支线任务触发:营救“七杀”命格少女·江玉燕。奖励:红尘阁声望增加,人间相命心得加载*1。】

逸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草屑,轻盈地从棚顶跃下,稳稳落在叶孤城和阿飞身边。

“走了,捡个宝贝去。”

醉月楼前,竞价已至白热化。

“五千两!”一个满脸虬髯、虎背熊腰的巨汉拍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声若洪钟,震得旁边人耳膜嗡嗡作响。

“六千!”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不甘示弱,脸上的横肉随着喊价激动地抖动着,唾沫星子四溅。

老鸨鸨脸上堆满了能将褶子都抚平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里的小木槌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

“六千两一次!六千两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爷?这丫头可是清白姑娘,还没……”

“八千两,现银。”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插了进来,瞬间压过了场中的嘈杂。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劈开,哗然中自动分出一条通路。

逸长生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施施然踱步上前。

他步履从容,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仿佛看透一切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身后,白衣胜雪的叶孤城,斗笠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整个人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名剑,身上早已没有当初那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却也让人望而生畏。

而抱着剑的阿飞,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冷眼旁观,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带来威胁的角落。

老鸨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绽放得更加灿烂,几乎能照亮整个醉月楼。

她盯着逸长生随手抛来的银票,翻来覆去地验了又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确认无误后,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尖着嗓子就要唱名:“这位爷出手阔绰,真是……”

“不必唱名。”逸长生抬手,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人,我带走了。”他的目光越过老鸨,直接落在那个素衣少女身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然后一指洞穿了,正准备起身叫嚣的富商面前那个青瓷茶碗,空洞直抵地面之下。

老鸨鸨以及其他看客都被他的气势所慑,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讪讪地闭了嘴,赶紧示意龟公放人。

厢房门被推开时,江玉燕正背靠着梳妆台,白皙的手腕上赫然被掐出了几道青紫的指印。

她手里紧紧攥着半截断裂的金簪,尖锐的一端死死抵在自己纤细的喉头,因为用力,指节发白,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渗出了一点殷红。

那双淬着冰的杏眼死死盯着门口,带着绝望与同归于尽的狠厉。

然而,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眼前这个青衫道士的眼神,太奇特了,既不是常见的淫邪贪婪,也不是假惺惺的怜悯,而是……

一种穿透重重迷雾般的明亮和了然,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挣扎,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而且很帅,感觉天底下好像就比那位叫读者老爷的人逊色些许。

“簪子不错。”逸长生仿佛没看到她抵在喉咙的凶器,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一件艺术品。

他屈指一弹,一道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气劲精准地震在江玉燕的手腕麻筋上。

金簪“叮当”一声落地。

逸长生甩手间,三本厚实的线装书“啪嗒”、“啪嗒”、“啪嗒”依次砸在妆台上,摞得整整齐齐——《周易》、《三命通会》、《紫微斗数》。

书页泛黄,显然有些年头,感谢曹督主的馈赠。

江玉燕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和不信:“道长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下我,就为了给我讲经说法?真是好大的手笔,好高的雅兴!”

她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在这种地方。

“买你,是因为你命宫七杀坐劫,天生就是搅动风云的料子,困在这里可惜了,来我这儿做个掌柜的。”

逸长生也不恼,自顾自地走到桌边,用手指蘸了蘸杯中清茶,在光洁的桌面上迅速勾勒出一个复杂的星盘图案。

他指尖划过那些由茶水构成的线条,声音低沉而清晰:“你爹江别鹤,本名江琴。十二年前,他背叛了待他如手足的主人江枫夫妇,害得他们惨死。

如今,他偷练《嫁衣神功》急于求成,已然走火入魔,离死不远了。

你爹的两个仇人,小鱼儿和花无缺,正在快马加鞭赶往嘉兴烟雨楼,准备截杀他,清算这笔血债。”

他的指尖在代表“父宫”的位置用力一划,几枚铜钱被他随手甩在桌上,在残留的水渍间滚动了几下,恰好排成了一个清晰的“水火既济”卦象。

“而你……江玉燕,要么继续当个身不由己、被人利用殆尽的棋子,要么,就站起来,当那个掌控自己命运、甚至操控他人命运的棋手。这选择,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说话间,逸长生一指点在她的额间,江玉燕好像看到了很多,似乎,关乎她自己的未来。

江玉燕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看着桌面上的星盘和卦象,又猛地抬头看向逸长生,眼中的冰层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透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

未来可怖与被戳破隐秘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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