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渠畔新芽探旧踪(2/2)

赵山的铁凿突然在渠壁上碰出串火星,他弯腰捡起块碎屑,是块发亮的矿石。“是‘墨魂石’!”他擦了擦碎屑上的泥,“这石头只有墨魂潭周围才有,李月娘肯定来过这儿。”碎屑在阳光下泛着紫光,和刚才的雾一个颜色。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渠面突然开阔起来,眼前出现了一片潭水,水色墨绿,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石床,岸边果然长满了墨兰,叶片修长,花瓣紫中带墨,正开得热闹。潭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墨魂潭”三个字,字缝里长满了青苔,右下角有个小小的刻痕,是朵没刻完的兰草。

“看那石碑!”影跑过去,指着刻痕,“跟木盒上的兰花纹很像,是李月娘刻的吧?好像没刻完就停了。”

林羽蹲在潭边,掬起一捧潭水,水凉丝丝的,映着兰草的影子。水底有银渠虫游过,拖着长长的银线,像在书写什么。“她的竹笔凝着墨,说明是正在写字时出的事,”林羽看着水面,“可能是突然遇到了渠崩,来不及收拾,就把东西藏进暗格,想着回来再取……”

赵山在潭边的泥土里挖了挖,铁凿碰到个硬东西,他小心地刨开土,露出个陶盆的边缘,盆里装着半盆湿润的泥土,土面上留着个浅浅的坑,像是曾经种过什么。“是种兰苗的盆,”他捧起陶盆,盆底有个小孔,“土还是湿的,好像有人常来浇水。”

影突然指着潭对面的石壁,那里的藤蔓后面有个山洞,洞口被藤蔓挡着,只露出条缝。“那儿有光!”三人绕过去,拨开藤蔓,山洞不深,里面堆着些干柴,还有个石灶,灶边放着个陶罐,罐里盛着半罐清水,水面上漂着片兰花瓣。

山洞的石壁上刻着些字,是用尖锐的东西划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很用力才刻上去:“三月兰开,补苗三十株,活了十七株”“银虫助我,渠水稳”“今日见竹笔,似故人来”……最后一行字只刻了一半:“魂归渠畔,守此兰……”

“是李月娘的字!”林羽对照着木盒里的笔迹,“她没掉进潭里!她一直在这儿守着兰苗!”

赵山摸着那些刻字,指腹划过“十七株”三个字:“影刚才数的稻芽也是十七棵,是不是太巧了?”

影突然指着石灶旁的地面,那里有个小小的印记,像是膝盖跪久了磨出来的,印记旁放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石面上刻着个“月”字。“她常坐在这儿,用这石头磨墨吧?”

林羽看着那些没刻完的字,突然想起守诺册上的“魂随渠行”,他掏出那支竹笔,笔尖在石灶的灰烬里轻轻一点,再往石壁上的刻痕处一划,干涸的墨渍竟慢慢晕开,把没刻完的“苗”字补全了。

就在这时,潭边的墨兰突然轻轻摇曳,花瓣上的露珠纷纷滚落,滴进水里,发出“叮咚”的轻响,像是谁在低声应和。银渠虫从石缝里涌出来,在水面上拼出个“笑”字,又慢慢散开。

“她听到了。”林羽握紧竹笔,笔杆的温度仿佛传了过来,“她一直在这儿守着渠,守着兰苗,我们找到她的东西,读懂了她的字,就像……就像完成了她没做完的事。”

赵山把陶盆搬到潭边,小心翼翼地从兰丛里分出一株幼苗,栽进盆里:“我们帮她补种新苗,以后常来浇水,让这十七株变成七十株,七百株。”

影把拓荒偶的碎片放在石灶上,碎片不再颤动,反而像是安稳地“躺”了下来。“陶偶也懂了,”他笑着说,“它们以后可以陪着李月娘了。”

林羽翻开守诺册,刚才补全的“苗”字旁,多出了一幅小小的墨兰图,图下写着行新字:“庚辰年始,兰生不息”。他合上册子时,听见潭水轻轻拍岸,像是声悠长的叹息,又像是句温柔的道谢。

日头渐渐偏西,三人往回走时,林羽把那支竹笔别在腰间,赵山提着栽了新苗的陶盆,影数着路边新冒的稻芽——已经有十九棵了。渠水潺潺,带着墨兰的香气,守诺册在背包里安静躺着,等待记录下一个三百年的故事。而墨魂潭边的兰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跟他们挥手,又像是在向着渠水的方向,眺望更远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