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墨茧藏星影，兰丝系诺痕（1/2）

（一）

寅时的矿洞静得能听见墨根草生长的轻响。林羽蹲在守诺石旁，指尖悬在草叶上方——新抽的第四片叶卷着未展的芽，芽尖的金芒比昨日更稠，像凝固的蜂蜜，在石面上投下的影子里，藏着串极小的星轨，与墨晶上的纹路隐隐相扣。

“引魂盏的火苗在跳。”影举着矿灯从灯架方向走来，光束扫过七个陶土灯盏，淡蓝色的火苗果然在不规则地颤动，盏里的墨汁泛起涟漪，涟漪中七个村落的剪影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纸人，“周伯说这是‘墨魂在不安’，得用星精土粉镇一镇。”

他从布袋里掏出星精土粉，往每个灯盏的边缘撒了些，粉末接触到墨汁的瞬间，火苗立刻稳了下来，墨汁里的剪影也清晰了许多：李兰正在给墨兰施肥，肥料里混着的槐树叶碎片，形状与林羽昨日从融影镜带回来的一模一样；赵建国在修补12号暗渠的石壁，手里的泥抹子上沾着的红泥，与陶瓮封泥的质地完全相同。

林羽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兰花瓣印记的红丝又往外窜了些，顺着指尖往引星网爬去，在网眼上织出个细碎的茧——茧里裹着些金色的光点，像被墨魂丝缠住的星子。“这是‘墨茧’。”他想起李奶奶手札里的插画，画中墨茧破裂后飞出只带星纹的蝶，“李奶奶说‘墨茧藏魂，破茧时星光会洒满矿洞’。”

影用小镊子轻轻碰了碰墨茧，茧壳立刻渗出些黑色的汁液，汁液在引星网上晕开，画出半幅蝴蝶的翅膀，翅膀上的纹路与莲花灯座的齿轮图案完全重合。“还差半幅。”他往墨茧旁滴了滴槐根泉的水，汁液突然加速晕开，“看来得用泉水泡着才肯长。”

（二）

卯时的晨光漫过天窗，在守诺石上投下片菱形的光斑。林羽按李奶奶的法子，往每个引魂盏里加了勺星精土调成的泥浆，墨汁表面立刻浮起层银色的膜，膜上印着七个守诺者的名字，每个名字的笔画里都缠着根红丝，红丝的末端扎进墨茧里，像在给茧输送养分。

“名字在动！”影指着“林羽”二字，笔画里的红丝正随着墨茧的颤动轻轻起伏，“你的名字最亮！”

周伯背着个旧木箱走来，箱子上的铜锁已经锈得发黑，锁孔里插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朵墨兰。“这是李丫头的‘墨谱箱’，里面藏着她年轻时抄的《墨经》。”他把箱子放在守诺石旁，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咔嗒”轻响，锁芯里传出墨香，像有墨魂在里面苏醒，“她说等墨茧成形，就让兰孙看看这箱子里的东西。”

箱子里铺着深蓝色的绒布，整齐地摆着七卷竹简，每卷竹简的末端都系着根不同颜色的丝绳，与七枚守诺令的光色一一对应。林羽拿起系着青丝绳的那卷（属于他的），竹简刚展开，就有片干燥的墨兰花瓣从简间飘落，花瓣上用金粉写着“诺在墨中，亦在墨外”——是李奶奶的笔迹，金粉在晨光里闪烁，像撒了把碎星。

“墨外的诺是什么？”影凑过来看，竹简上的字突然泛起绿光，浮现出幅插画：画中七个守诺者围着棵老槐树，手里都没拿墨锭或工具，只是在树下聊天、喝茶，槐树叶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层绿雪。“是……平常日子？”他突然明白过来，“李奶奶说守诺不只是磨墨修渠，过好平常日子也是守诺？”

周伯笑着点头：“她总说‘诺是根，日子是叶，根扎得深，叶才能长得茂’。”

（三）

巳时的矿洞暖意渐浓，引星网的墨魂丝上凝结着细小的墨珠，像串黑色的葡萄。林羽把竹简放回墨谱箱时，发现箱底刻着幅微型星图，图上的北斗七星旁多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矿洞深处的“回音谷”——那是12号暗渠分支的个废弃溶洞，据说洞里的回声能保存百年。

“箭头旁写着字。”影用矿灯照向星图，箭头末端刻着行极小的字：“午时三刻，谷中回声藏墨魂。”他看了看表，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李奶奶连回声都用上了？”

林羽想起昨日融影镜里的画面，赵爷爷曾往回音谷的方向搬运过个巨大的陶瓮，当时以为是装墨汁的，现在想来，或许是用来收集回声的“藏音瓮”。“得去趟回音谷。”他把墨谱箱的铜锁重新锁好，钥匙柄上的墨兰突然亮起红光，与他手腕的印记产生共鸣，“锁在给我们指路。”

影扛起工具袋，里面装着从12号暗渠取来的“听声石”——这种石头能把回声转化成可见的波纹。“周伯说这石头是赵爷爷当年凿的，专门用来记矿洞的回声。”他把石头放在引星网旁，石头接触到墨魂丝，立刻泛起圈淡紫色的波纹，波纹里浮出个模糊的声音波形，与矿洞外的槐树叶声完全一致，“它能认声音！”

（四）

午时的阳光正悬在天窗中央，林羽和影站在回音谷的洞口，洞里黑得像泼了墨，只有深处传来“嘀嗒”的水声，像在敲钟。影举起矿灯往里照，光柱所及之处，岩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小孔，每个小孔里都嵌着块小小的听声石，石头在光线下泛着淡紫色的光，像无数只眼睛。

“藏音瓮在那儿！”林羽指着洞中央的石台，台上果然放着个半人高的陶瓮，瓮口用红布盖着，布上绣着的墨兰图案与墨谱箱钥匙柄上的一模一样。瓮身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刻度旁标着日期，最早的日期是1952年3月17日——李奶奶的生日。

影揭开红布，瓮口立刻飘出股浓郁的墨香，香里混着点熟悉的槐花香。他往瓮里探头看，发现瓮底沉着个铜制的“音盘”，盘上的纹路与引星网的星轨完全吻合，音盘中央的凹槽里，放着七根不同材质的音叉，与七卷竹简的丝绳材质对应。

“午时三刻到了。”林羽看着表，话音刚落，回音谷突然传来阵奇异的回声，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听声石上的波纹剧烈起伏，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光斑组成的图案与墨晶上的星轨重合，“是墨魂在说话！”

影拿起系着青丝绳的音叉（属于林羽的），音叉刚接触到音盘，就发出“嗡”的共鸣，回声突然变得清晰——是李奶奶的声音，在教个小孩怎么辨认墨兰：“看花瓣的褶皱，像不像守诺石上的刻痕？记住这褶皱，就不会认错路……”

声音消失时，音盘的凹槽里渗出点金色的液珠，与墨晶渗出的星精液是同一种光泽。林羽把液珠小心地收进玉瓶，液珠在瓶里化作根金线，与之前收集的星精丝缠在一起，织成个小小的茧，像墨茧的微缩版。

（五）

未时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回音谷，林羽在藏音瓮的底部发现了个暗格，暗格里放着卷羊皮纸，纸上画着回音谷与12号暗渠的连接图，图上用红笔标着七个“回声点”，每个点旁都写着句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