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槐芽初绽(2/2)

往后翻,画满了小小的插画:守诺石上的新刻痕、矿工们吃饭的样子、赵爷爷笨拙地学编红绳……其中一页画着个陶罐,旁边写着“三十年的酿,等石头开花时喝,赵大哥说要埋在最粗的槐树根下,说‘根扎得深,酿才记得牢’”。

林羽的指尖停在最后一页,日期是1983年7月5日,字迹有些抖:“赵大哥走了,把刻刀留给了孩子们。守诺石的裂痕又深了些,我往里面塞了把槐树种,说不准明年就长出新绿来。日志写到这儿吧,该去给石缝浇水了。”

(五)

影在铁柜的底层找到个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十几封信,信封上都贴着褪色的邮票,收信人是“守诺石收”,寄信人是“李秀兰”。林羽拿起最厚的一封,邮戳日期是1985年4月,信纸已经薄如蝉翼,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几句:

“守诺石,今天槐花又开了,比去年多了三成。新来的年轻人很勤快,刻痕学得快,就是总忘了给石缝浇水……”

“昨天梦见赵大哥了,他说‘石头渴’,我赶紧去添了些泉水,果然石缝里的绿芽又冒高了点……”

“听说要建新矿道,我去跟矿长说了,绕开守诺石三尺,他答应了,说‘老物件得护着’……”

最后一封信没有邮票,也没有日期,信纸边缘沾着点泥土,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孩子们,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跟赵大哥去看槐花了。守诺石的钥匙藏在酿里,307的日志能教你们认路。别嫌我们老古董,守诺这事儿,就得慢慢来,像槐树扎根,一年长一寸,才稳当。”

信的末尾画着个双环同心结,旁边写着行小字:“红绳磨断了就换根新的,结不能散。”

林羽把信小心地折好,放回铁皮盒。影不知何时找来了两个牛皮纸袋,正把笔记本和日志往里装。“得找个防潮的箱子存着。”他的声音有些哑,“老周说过,纸质的东西怕潮,得放在通风的高处。”

林羽点头,目光落在守诺石方向,仿佛能看到那株新抽的槐芽正在阳光下舒展。他突然想起昨晚刻的“承”字,此刻应该沾着晨露,像颗刚落的泪。

(六)

走出307仓库时,阳光已经铺满了通道,槐花瓣落得更密了,踩上去软软的,像踩着层香雪。影锁门时,发现门环上的铜槐叶竟比刚才亮了些,像吸了日志里的墨香。

“回去看看花苞吧。”林羽加快脚步,心里莫名惦记着那株新绿。

刚到守诺石旁,就看见丫丫蹲在那里,手里举着放大镜,嘴里发出小声的惊叹。“林哥、影哥,你们看!花苞里藏着字!”

林羽凑过去,探照灯的光束聚焦在花苞内侧,果然有行极小的字,像是用晨露写的:“旧诺未了,新诺已生。”

而守诺石上,昨晚刻的“承”字周围,竟渗出些淡绿色的汁液,像槐树的露水,顺着刻痕往下淌,在石面上画出道蜿蜒的线,正好与赵爷爷刻的“守”字连在了一起,像条跨越时光的银链。

影突然轻“咦”一声,指着守诺石的裂缝。林羽转头看去,只见那株槐芽的根须正顺着裂缝往里钻,银白色的绒毛裹着石屑,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像无数只小手,正一点点缝合着石头的裂痕。

“老周说对了。”影的声音带着点感慨,“守诺石不是死物,它在长,在记,在等。”

林羽捡起片落在石上的槐花,轻轻放在“承”字旁边。花瓣慢慢展开,露出里面细小的花蕊,像颗跳动的金色心脏。他忽然明白,所谓守诺,从来不是冰冷的刻痕,而是像槐花这样,年复一年地开,像日志这样,一笔一画地记,像酿这样,一天一天地沉,最后化作石缝里的新绿,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延续着未完的故事。

远处传来丫丫和小雅的说笑声,大概是发现了新绽放的槐花。林羽抬头看向天窗,阳光正好穿过槐树枝叶,在守诺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在上面撒了把会动的星星。

“还有54天。”他轻声说,像是在对守诺石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影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槐芽的花苞:“不急,有的是时间等它开花。”

风穿过矿洞,带来更浓的槐花香,守诺石的“咔嗒”声彻底消失了,大概是听着日志里的故事,终于安心睡了。而那小小的花苞,在晨光里又撑开了半分,像在说:“别急,我也在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