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砺刃淬毒（2/2）
扁衣子心中念头急转。对方潜伏在此，目的何在？是守株待兔，等待她再次前来调查？还是……另有所图？
她决定试探一下。她悄悄从怀中取出那支经过改造的、更细更短的迷魂香。她没有点燃，而是用指甲掐下极小的一截粉末，捏在指尖。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捡起脚边一颗小石子，用巧劲，轻轻弹向侧前方不远处的一丛矮灌木。
“沙……”石子落入灌木，发出轻微的声响。
几乎就在声响发出的瞬间，乱石堆后那个人影猛地动了一下！虽然动作极其轻微，但扁衣子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紧张和关注。
果然是在监视！而且反应如此敏锐，绝非寻常喽啰！
扁衣子不再犹豫。她必须掌握主动。她将指尖那点迷魂香粉末，运起内力，悄无声息地朝着乱石堆的方向弹射出去。粉末极轻，在夜风中飘散，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这剂量不足以迷倒对方，但若对方吸入，会产生短暂的眩晕和感知迟钝，这便够了！
弹出粉末的同时，扁衣子身形骤动！她不是向前冲，而是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滑去，利用岩石阴影，迅速改变了自己的位置，绕到了另一块巨石的后面。动作快如闪电，悄无声息。
乱石堆后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头部微微晃动，像是在警惕地嗅闻空气。但扁衣子的动作太快，等他反应过来，早已失去了目标的位置。
扁衣子在新藏身点伏下，心脏微微加速。她不确定那点粉末是否起了作用，但至少，她打破了对方的节奏，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并且对手并非易于之辈。
短暂的寂静后，乱石堆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几分讶异和玩味的冷笑。
“呵呵……不愧是青囊师妹，好敏锐的灵觉。”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扁衣子耳中，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阴柔腔调。正是蒲世贞！
他果然亲自来了！
扁衣子没有回应，依旧潜伏不动，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波动。
蒲世贞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继续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师妹深夜造访这荒山野岭，莫非是对为兄的‘相思引’药方，也产生了兴趣？还是说……仍在追查那些愚昧村民中毒的‘真相’？”
他的话语充满了戏谑和嘲讽，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扁衣子心中怒火升腾，但强行压下。激将法对她无效。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或者，等待他露出破绽。
蒲世贞见她不答，也不着急，悠然道：“此地风大，不是叙旧之所。师妹若真想与为兄探讨医道，何不依约前来黑风峡？为兄已备好香茗，静候佳音。”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否则，明日日出之时，只怕小林村又要多添几缕啼哭的冤魂了。”
话音未落，扁衣子敏锐地察觉到，在崖壁下方那片阴影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是金属？还是……某种装置？
她瞬间明白了！蒲世贞在此现身，不仅仅是为了监视或嘲讽，更是一个诱饵！他在崖壁下方设置了陷阱！一旦她被激怒，或者试图靠近崖壁查看，就会触发机关！
好阴险的算计！
扁衣子心中冷笑。既然你设下陷阱，那我便给你来个将计就计！
她依旧沉默，但暗中调整了呼吸，将一枚淬毒金针扣在了指尖。她没有看向崖壁，而是将大部分注意力，依旧锁定在乱石堆后的蒲世贞身上。
她在计算距离，计算风向，计算月光的角度。
时间，仿佛凝固了。月光下，山风呼啸，两个当世顶尖的医毒高手，在这荒凉的山脊上，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凶险无比的较量。
突然，一片乌云飘过，短暂地遮住了月光，天地间骤然一暗！
就是现在！
扁衣子动了！她并非冲向崖壁，也不是扑向乱石堆，而是如同离弦之箭，向着与两者垂直的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影在黑暗中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
她的目标，是更远处一块可以俯瞰整个局面的制高点！
这一下变起仓促，完全出乎蒲世贞的预料！他显然没料到扁衣子会不按常理出牌，既不进攻，也不探查陷阱，而是选择转移位置！
“嗯？”乱石堆后传来一声诧异的低哼。
几乎在同一时间，扁衣子听到崖壁下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响动！“咔哒！”
陷阱被触发了？不，是她急速移动带起的风声，可能达到了陷阱的感应临界！
机会！
在乌云掠过，月光重新洒下的前一刹那，扁衣子已然跃上了那块制高点的岩石。她毫不犹豫，转身，扬手！
“嗖！”
一点寒星，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射乱石堆后那个刚刚因诧异而微微暴露了更多轮廓的人影！
淬毒金针！
这一针，快！准！狠！凝聚了扁衣子全身的功力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针刺败革的声音响起！
“呃啊——！”
乱石堆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和惊怒的闷哼！
击中了吗？！
扁衣子心头一紧，但不敢有丝毫停留，一击之后，立刻翻身滚下岩石，再次隐入黑暗之中，迅速变换位置。
她听到乱石堆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喘息，似乎蒲世贞正在处理伤口。淬毒金针的毒性，绝非寻常！
然而，预料中的追击或惨叫并未到来。片刻之后，蒲世贞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和喘息，但更多的是一种暴怒的阴冷：
“好！好一个沈青囊！竟敢伤我！既然如此，就别怪为兄心狠手辣了！明日午时，黑风峡内，你若不来，我便让整个小林村……鸡犬不留！”
说完，乱石堆后传来一阵急速远去的衣袂破风声，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他逃了？
扁衣子没有立刻追击，依旧潜伏在原地，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确认蒲世贞真的离开，且崖壁下方也没有其他埋伏后，她才缓缓站起身。
月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系列动作耗力甚巨。她走到乱石堆后，只见地上有几滴新鲜的血迹，颜色暗红，隐隐发黑，正是淬毒金针中毒的症状。
她确实击中了蒲世贞。但从他最后离去的声音判断，伤势似乎并不足以致命，他肯定有解毒或压制的手段。
扁衣子没有感到喜悦，反而心情更加沉重。这一番交锋，虽然略占上风，伤了蒲世贞，但也彻底激怒了他。他将报复的时限提前到了明日午时，而且威胁要屠村。
局势，已然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她走到崖壁边缘，小心地向下望去。借着月光，她看到在之前发现反光的地方，布置着几个精巧的、带着锋利尖刺的金属夹子，上面还涂抹着幽蓝色的可疑液体，显然是剧毒。若是刚才贸然靠近，后果不堪设想。
扁衣子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目光投向黑风峡那如同巨兽嘴巴般的黑暗入口。
明日午时，黑风峡。
那里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真正的生死决战。
她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