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生命之泉（1/2）

沈青囊的意识，沉在一片永恒的黑暗里。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死寂。灵魂像是被撕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在沉沦，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唯有心口一点微弱的暖意，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却固执地燃烧着，那是“生生造化泉”最后的力量，也是她顽强的求生意志在支撑。

冥冥之中，她能模糊地感觉到外界的一些碎片：师姐蓝彩蝶压抑的抽泣声，玄霜悲伤的低吼，慕容清焦灼的祈祷，还有玄苦大师、顾西风、普泓神僧沉重而担忧的叹息。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遥远而模糊。她想要回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动不了一丝一毫。

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被阴寒和死寂包裹的感觉。那是强行引导幽冥断剑之力、燃烧神魂、又被幽冥死气侵蚀的后遗症。她的经脉枯萎，气海干涸，五脏六腑仿佛被冻僵，连血液的流动都慢得像是要停止。每一次若有似无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唯有那枚幽冥骨片，依旧在识海的角落悬浮，散发着幽幽的、冰冷的光芒，与她破碎的神魂保持着某种诡异的联系，既是侵蚀的源头，又似乎……是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数月。那点暖意越来越微弱，黑暗越来越浓。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

“……师妹……撑住……我们……找到……希望了……”

是师姐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又充满了某种决绝的希望。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移动了。身下传来颠簸，像是在马背上，又像是在某种温暖的、带着淡淡清香的液体包裹中。有温和而强大的力量，不断试图渗透进她残破的身体，驱散寒意，修补裂痕。但那寒意太深，裂痕太密，如同修补一件千疮百孔的瓷器，艰难无比。

“这就是……‘生命之泉’吗？”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是玄苦大师。

“只是……外围的支流，泉眼被上古禁制封印，无法靠近。”蓝彩蝶的声音带着哽咽和焦灼，“这点泉水……杯水车薪……师妹她……”

“泉眼附近，有‘守护者’。”顾西风的声音冷静，却难掩凝重，“气息……很强。强行闯入，十死无生。”

守护者？生命之泉的……守护者？

沈青囊模糊的意识捕捉到这个词。生命之泉，传说中上古神木之根所化，蕴含无尽生机，是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命力量源泉之一。若能得其精髓，或许真能逆转生死，修复她这油尽灯枯的身躯和破碎的神魂。但如此神物，岂是轻易可得？守护者……会是何等存在？

“无论如何……也要一试。”蓝彩蝶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玄苦大师，顾前辈，普泓神僧，诸位大恩，蓝彩蝶没齿难忘。但前路凶险，我不能……”

“圣女此言差矣。”普泓神僧温和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她，“沈药仙为天下苍生，舍身取义，老衲岂能坐视？纵是龙潭虎穴，也当闯上一闯。况且，那守护者，未必……不可沟通。”

“大师的意思是……？”顾西风问。

“生命之泉，乃天地至宝，有缘者得之，有德者居之。沈药仙身负《青囊经》传承，心怀仁术，救死扶伤，功德无量。或许……守护者能网开一面。”普泓缓缓道，“老衲愿以佛门‘他心通’秘法，尝试与守护者沟通。”

“有劳大师！”蓝彩蝶声音激动。

沟通？与上古存在的守护者沟通？

沈青囊的意识波动了一下。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浩瀚、充满慈悲愿力的精神力，从普泓神僧身上弥漫开来，小心翼翼地向某个方向探去。那方向，传来一种……古老、苍茫、却又带着一种纯粹生机的宏大意志。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股宏大的意志似乎“看”了普泓神僧的精神力一眼，带着审视，带着疑惑，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然后，它似乎“看”向了被众人护在中央、浸泡在微弱泉水中、生机几乎熄灭的自己。

一道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直接流入了沈青囊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深处：

“身负幽冥之契，心藏济世之仁……魂碎而志不灭，身死而心向生……有趣的小家伙……”

这意念平和，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和沧桑。

“你想要……生命之泉？”

沈青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的深渊中，凝聚出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念头：“我……想活下去……去救更多的人……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守护？”那意念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又或者，是更深沉的悲哀？“以你残破之躯，破碎之魂，拿什么守护？即便得到泉水，你亦非从前之你。幽冥之力已与你魂魄交融，生死逆转，你将……不再纯粹。”

沈青囊的意念颤抖了一下，但依旧坚持：“我……还是我。无论变成什么样，我的心……不会变。”

沉默。久久的沉默。

外界，蓝彩蝶等人紧张地等待着，玄苦大师和顾西风已握紧兵器，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慕容清紧紧握着沈青囊冰冷的手，泪流满面。玄霜伏在一旁，冰蓝的眼眸死死盯着泉眼方向，发出低低的呜咽。

终于，那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释然？

“罢了……沉寂万载，或许……也是时候了。幽冥的阴影再次笼罩，这片天地，需要变数……”

“小家伙，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生命之泉，并非凡水，它能修复你的身体，甚至重聚你的魂魄，但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将你每一寸血肉、每一缕魂魄都碾碎重塑。更因你体内幽冥之力的侵蚀，泉水会与之冲突，你将承受阴阳逆转、生死交织的极致痛苦。若你心志不坚，中途魂飞魄散，便是彻底湮灭。你……可敢承受？”

沈青囊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孤舟，却努力挺直了桅杆。

“我……敢。”

“好。”那意念似乎叹息了一声，“记住你的话。守住你的心。进来吧……”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