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邪典终章(2/2)

她翻开书页,里面记载的果然是各种匪夷所思的剧毒配方、邪恶咒术以及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记录,字里行间充满了疯狂与堕落。这正是蒲世贞堕落的根源!

扁衣子没有任何犹豫,将古书置于石台中央,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噼啪……”

黑色的书页在火焰中扭曲、卷曲,发出如同厉鬼哀嚎般的异响,那股阴邪的气息也随之剧烈波动,最终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看着最后一页化为飞灰,扁衣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害人的邪典,终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又在石室内仔细检查了一遍,将能找到的所有毒药配方、实验记录和危险物品全部销毁。确认没有遗漏后,她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罪恶的洞窟。

当她重新走出黑风峡,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峡谷外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山林的清苦,却远比谷内那污浊的毒瘴清新百倍。

除掉了蒲世贞,销毁了《幽冥药典》,小林村的危机,终于彻底解除了。

扁衣子站在谷口,望向小林村的方向,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极淡的笑意。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已化为灰烬的《幽冥药典》残骸中,一点微不可察的、如同种子般的幽光,悄然渗入了石台,消失无踪……

午后的阳光,穿透黑风峡口缭绕的残余毒瘴,洒在扁衣子身上,带来久违的暖意。她深深吸了一口山外清冽的空气,胸腔中那股因长时间屏息和毒气侵蚀带来的滞涩感,终于缓缓消散。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挺直了脊背,目光投向小林村的方向。

结束了。纠缠七年的噩梦,笼罩村庄的阴云,终于在她手中烟消云散。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寻了一处清澈的山涧,仔细清洗了手上、脸上沾染的毒血和污迹,处理了身上几处被毒液灼伤和岩石刮破的伤口。

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幻梦。

换上一套干净的备用布衣后,她看上去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外,与寻常采药归来的山民并无二致。

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沉淀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收拾妥当,扁衣子踏上了归途。脚步不再如来时那般急促隐秘,而是沉稳、踏实。她沿着来时的路径返回,但心境已截然不同。

山风拂过林梢,带来草木的清香,鸟鸣虫啾,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她第一次有闲暇去感受这片她隐居了七年的山脉的宁静与美好。

途中,她再次经过刀背岭。在那片赤石脂矿脉的崖壁前,她驻足片刻。阳光下,暗红色的岩脉如同大地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上前,用匕首小心地刮取了一些品质上乘的赤石脂粉末,用油纸包好。此物虽是蒲世贞作恶的辅料,但本身亦是良药,用之正则可救人。

当她远远望见小林村那熟悉的轮廓时,日头已经西斜。村口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人影,隐隐传来喧哗声。扁衣子微微蹙眉,加快了脚步。

村口,里正、张猎户等一众青壮,以及许多村民都聚集在那里,人人脸上都带着焦灼、期盼,甚至是一丝恐惧。当他们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背着药篓,从山道上稳步走来时,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扁衣子走近,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里正脸上。

“神……神医!”里正的声音带着颤抖,快步迎上,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您……您回来了!没事吧?那……那黑风峡里的恶人……”

“死了。”扁衣子言简意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死……死了?

人群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如释重负的哭泣声!压在心头多日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救了我们全村啊!”

“神医您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

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拜谢,感激涕零。之前对扁衣子的种种猜疑和恐惧,此刻全都化作了由衷的敬仰和感激。

扁衣子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村民,神色依旧平淡,只是微微抬手虚扶了一下:“都起来吧。危机已除,日后还需小心防范。”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村尾那间茅屋。林顺应该等急了。

她不再多言,穿过激动的人群,径直向家中走去。村民们自发地跟在她身后,却不敢靠得太近,保持着一种敬畏的距离。

茅屋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但屋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玄霜最先感知到她的气息,如同一道白色闪电般从屋后窜出,冲到扁衣子脚边,用硕大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腿,喉咙里发出喜悦的呜咽声。

紧接着,茅屋的门被猛地推开,林顺冲了出来。少年脸上还带着伤后的憔悴,但眼睛却亮得惊人,看到扁衣子安然归来,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扁衣子弯腰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说话。”

走进屋内,炕上,林顺的母亲已经能够半坐起来,气色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清明,看到扁衣子,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

“大娘不必多礼,好生躺着。”扁衣子上前按住她,伸手搭上她的腕脉,仔细诊察。脉象虽弱,但平稳有力,沉疴已去,只需好生将养,恢复如常只是时间问题。她又看了看旁边依旧昏睡但呼吸平稳的两个中毒孩童,情况也在稳定好转。

至此,扁衣子心中最后一块石头才真正落地。所有的付出和冒险,都是值得的。

她简单地对林顺说了黑风峡内的经过,只说是恶人伏诛,危机解除,略去了其中惊心动魄的细节。林顺听得心潮澎湃,对扁衣子的敬佩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当晚,整个小林村如同过年一般。村民们自发凑了米粮、菜蔬,甚至有人杀了舍不得吃的鸡鸭,聚集在村中的空地上,燃起篝火,要好好感谢救命恩人。扁衣子本不喜喧闹,但看着村民们脸上真挚的笑容和劫后余生的喜悦,终究没有拒绝。

篝火旁,村民们争相向扁衣子敬酒(以茶代酒),表达感激。扁衣子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颔首回应。她的目光掠过跳跃的火光,看着那些朴实的脸庞,心中那份因虎头坳旧事而冰封了七年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也许,医者的意义,并不仅仅是躲在药谷里钻研药理,更是要用这身医术,去守护这些鲜活的生命。师父当年教导的“仁心”,或许并非虚妄。

夜深,宴席散去。扁衣子回到茅屋,林顺早已为她烧好了热水。洗漱完毕,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和天边那弯新月,心中一片澄澈。

蒲世贞已除,邪典已毁,林母病愈,村中安宁。她在此地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事了拂衣去,继续回到药谷,守着那片寂静的山林和满谷的药香,了此残生。但此刻,这个念头却有些动摇。

是因为林顺这孩子眼中的依赖和崇敬?是因为村民们那质朴的感恩?还是因为……她自己心中,那盏被重新点燃的、名为“责任”的微弱灯火?

她轻轻摩挲着腕间那枚冰凉的铜铃。七年来,这铃铛如同一个枷锁,提醒着她过去的失败和伤痛。而如今,它似乎轻了许多。

也许,真正的解脱,不是遗忘,而是面对和超越。

她需要一个答案。而答案,或许不在与世隔绝的药谷,而在更广阔的天地间,在需要她这身医术的地方。

月光下,扁衣子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而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