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村风波(2/2)
张屠户张大了嘴,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他爹确实前几天连着喝了几场大酒,这两天是有些口苦尿黄,但这神医连脉都没号,只是看了他一眼(他甚至不确定她看的是不是他),就说得分毫不差?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看向扁衣子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畏。
但总有不识趣的。赵四眼珠一转,又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可谁知道是不是蒙的?再说了,就算你能看出点小毛病,谁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治大病?别是装神弄鬼,骗顺子这家穷得叮当响的可怜人吧?”
这话恶毒至极,不仅质疑扁衣子的医术,还暗指她别有用心。林顺气得浑身发抖:“赵四!你胡说八道!”
扁衣子却并未动怒,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赵四。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忽然,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你,”她指着赵四,“近日是否常感腰膝酸软,夜间盗汗,耳鸣如蝉,且……房事不济,已有月余?”
赵四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尖声道:“你……你放屁!谁……谁说的!”
扁衣子却不理他的否认,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声音说道:“你年少时不慎落水,寒邪入体,伤及肾元。后又不知节制,酗酒纵欲,早已淘虚了底子。如今不过是症状初显。若不悬崖勒马,悉心调养,不出三年,必成沉疴,药石罔效。”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赵四外焦里嫩。他那些难以启齿的隐疾,竟然被这女人当众一语道破!而且连他小时候落水的事都说了出来(这事村里年轻一辈知道的不多)!尤其是最后那句“不出三年,药石罔效”,更是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你……你血口喷人!妖言惑众!”赵四色厉内荏地叫嚷着,却不敢再看扁衣子的眼睛,狼狈地往后缩。
村民们看着赵四的反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议论纷纷,看向赵四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而再看扁衣子时,则已是十足的敬畏甚至恐惧。这神医,不仅医术通神,眼光更是毒辣得可怕!
扁衣子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赵四,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依旧冰冷:“我非善类,亦非有求必应之佛。在此,只为救治林顺之母。七日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百步,不得喧哗惊扰。违者——”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树上,手腕看似随意地一抖。
一道细微的银光闪过。
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那老树树干上,一只正嗡嗡飞行的、指甲盖大小的牛虻,突然直直坠落在地,翅膀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仔细看去,牛虻的身上,赫然钉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犹如此虫。”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手段和那冰冷的杀意震慑住了。王婶捂住了嘴,张屠户咽了口唾沫,刚才还吵嚷的村民,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
扁衣子不再多言,转身便回了屋内,玄霜紧随其后,并用尾巴轻轻带上了木门,将一干惊魂未定的村民关在了门外。
林顺站在门口,看着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的乡亲们,心情复杂。他感激扁衣子解了围,却也亲眼见识到了她凌厉果决、甚至有些冷酷的一面。这与她救治母亲时那种专注消耗心神的样子,判若两人。
门外的人群,在短暂的死寂后,开始窃窃私语,然后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迅速散去了,连赵四什么时候溜走的都没人注意。那棵歪脖子老树下的死牛虻,像一道无形的禁令,刻在了每个村民的心头。
茅屋周围,终于恢复了寂静。
屋内,扁衣子回到角落的树墩坐下,继续闭目调息,仿佛刚才门外那场风波从未发生。但林顺注意到,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有极其细微的颤抖。连续施展“金针渡穴”又动用内力震慑村民,对她的消耗显然极大。
林顺默默地去灶台,重新烧了热水,倒了一碗,轻轻放在扁衣子手边。
这一次,扁衣子没有拒绝。过了一会儿,她端起碗,慢慢喝了一口。
窗外,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照亮了屋内漂浮的微尘。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林顺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神医的到来,就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必将在这小小的山村,激起更大的波澜。而母亲的病情,以及这位神秘神医的过往,都依然是笼罩在眼前的浓雾。
(第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