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日子里的光(1/2)

苏晚翻开记录本,那片红薯叶的脉络在灯光下看得格外清,像张微型的山地地图。邻座的大娘在剥橘子,酸甜味飘过来。

苏晚却想起李骁龙家腌菜缸里的酸红薯梗,嚼起来咯吱响,咽下去却暖肚子。

“姑娘这是往哪去?”大娘递来瓣橘子,“看你本子上画的,是庄稼?”

苏晚把橘子瓣放进嘴里,甜味漫开来时,鼻尖忽然有点酸:“回苏州老家。”

她指着本子上的土壤数据,“龙凤山山地土硬,得琢磨着改改,不然红薯总长不大。”

大娘啧啧叹:“现在的年轻人有心气。我年轻那阵,村里姑娘都盼着嫁去平原,谁愿守着石头地。”

苏晚没说话,只是把记录本翻到新的一页。车过淮河时,窗外的田埂渐渐变得细密,水稻田像铺在地上的绿绸子,和北方的旱坡地是两种模样。她想起李骁龙蹲在龙凤山的坡上,用树枝在地上画挖薯机的样子,阳光把他的影子钉在土里,像棵扎了根的树。

夜里火车晃悠着,她靠着窗户打盹,梦见自己把南方的软土掺进北方的硬地,长出的红薯又大又甜,李骁龙举着红薯笑得露出白牙,裤脚还沾着龙凤山的黄土。

惊醒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广播里说,下一站就到长江边了。苏晚揉了揉眼睛,看见记录本上的红薯叶被压得更平,叶脉间晕开点淡淡的黄,像极了她第一次在试验田见到的那株——当时觉得弱不禁风,谁知后来爬满了半面墙。

她摸出笔,在叶子旁边写:“土性不同,用心则一。”火车正驶过长江大桥,钢铁的轰鸣里,江水滚滚东流,像要把北方的黄土和南方的软泥,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悄悄揉成一团。

李金山穿着崭新的棉大衣,仿军用大头棉鞋,带毛领子竖得高高的,故意往孙山林跟前凑了凑,递给他一根红旗,手在衣襟上拍得啪啪响:“山林哥,看看骁龙从龙江给我买回来棉大衣,里头絮的是正经棉花,挡风着呢!”他拽着衣角一抖,藏青布料上的暗纹闪出来,“骁龙放假前,特意给我挑的,说那边零下二十度穿这个都不冻骨头。”

孙山林凑近了闻闻,一股新布料的味儿混着淡淡的棉花香:“还是你家骁龙娃靠谱,咱这穷山沟,谁舍得花这钱买这么厚实的衣裳给老子?”他伸手摸了摸里子,软乎乎的,比自家那件打了补丁的棉袄强十倍,“这要是冬天去坡上看红薯窖,穿这个准保不哆嗦。”

李金山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故意原地转了个圈,棉大衣下摆扫过墙根的红薯藤:“明天去镇上赶年集,我就穿这个去!让那帮老伙计瞧瞧,我也能穿上龙江来的好衣裳。”他忽然想起啥,往屋里喊,“老婆子,把我那顶新帽子拿来,配着穿更精神!”

曲文秀端着簸箕出来,里头晒着红薯干:“你这显摆劲儿,跟年轻时娶媳妇似的。”嘴上数落着,却把蓝布帽子往他头上戴,“骁龙说了,这大衣不耐脏,让你干农活时别穿,蹭得全是泥。”

李金山嘿嘿笑,也不反驳,就着孙山林的面,把大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阳光照在他身上,藏青布料泛着光,倒真比平时精神了不少。孙山林瞅着眼红,咂咂嘴:“等我家红薯卖了好价钱,也让我家小子给我捎一件,就跟你这件一个样!”

“那得多种点‘烟薯25’,”李金山拍着他的肩膀,棉大衣的袖子蹭过孙山林的胳膊,带着股暖和气,“让骁龙给你捎,他识货!”两人望着远处的红薯地,风里飘来烤红薯的甜香,觉得这冬天,有件厚实的大衣,有片长势旺的红薯地,日子就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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